前几天在秋叶大叔的公号上,看到一篇冬李的推文,这勾起了我对自己童年的回忆。
小时候,我家也有一片李子林。说是片,其实并没有连在一起,只是靠得比较近,这里几棵,那里几棵。说是林,总共也就几十不到一百棵李子树。
我家的李子是春李,结果于清明节前,成熟于梅雨季节。
清明节时,普遍的个头也就比儿童的拇指稍大一点。清明节后,到了雨季,才大的快起来。
但是,从清明节的前两天开始,各家都会安排人手,每天在自家的果园里看守着。怕有些跟着大人上山来扫墓的不懂事少年儿童,糟蹋浪费未成熟的果子。
而整个果园的看守期,也从那时开始,持续到所有的果子成熟收获完。
不看守的话,怕被偷。既要防外来的人,也要防邻近园子的人。
而这也是千真万确发生过的事,看到别人家李子的长得好,就偷摘了和自家的混在一起拿去卖。当时作出这种事的人自然是遭到众人的谴责和唾骂的。
因为在那个年代,经济和物质条件都不发达。对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可以来钱的途径少之又少。所以各家都对自家这一亩三分地的李子园,当宝贝一样地伺弄着,就盼着收成好,卖了可以多挣点钱。
所以,每到李子季节,半山上并不冷清,每家的园子都有人在,或大人或小孩,我们家对面的那一家人,甚至全家整天吃住都在园子里。他们用稻草,在园子外的一棵橄榄树下,搭了一间几平方大的稻草屋,白天就在屋外做饭吃,晚上就留一个人在那屋里留宿,其他的人就回家,第二天再早早过来。
我们家与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小水库,每天我在这边望着,总是很羡慕那边的热闹,而我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大人们得忙别的事,李子还没成熟,还不能采摘的时候,基本上白天都是我一个人,早早吃完就去,中午回家吃饭,吃完再上山,天麻麻黑再回家。
从家到山上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小时。不过有时路上也会遇到惊险。走着走着,突然路上就窜过一条蛇,猛地刹住脚步,尽管它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我却依然惊魂未定,拍着碰碰狂跳的心口,脚却不敢向前挪动。就怕它在前方等着偷袭,又或者还有后援。
呆立良久,确定暂时没有动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跑。对啊,跑,带着心有余悸,赶紧离开这惊险之地。
后来上学了,在李子季节的时候,不用每天都上山守着,但只要学校放假,就逃不过上山的命运。
在大人看来,看守果园对未成年的我们是很轻松的活,却不知,对于青葱年少的我来说,这是一个苦差事,是一种束缚。
所以我很是羡慕不用上山的小伙伴,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家里玩耍。即使他们的也要帮大人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是却不用像我这样,整天一个人在山上那么孤单。
清明节过后,天气逐渐暖和,人也开始犯起了春困。特别是午后,坐在树下,吹着凉风,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睡觉,自然是不能的。除了强打精神,偶尔还得往祼露在外的脚上瞄一瞄,啪,一巴掌下去,几只喝得肚子滚圆的蚊子,立马被拍成干尸。
而这样的午后,有一段时间却是令我很期待的,因为半下午的时候,妈妈会到山上来抓树叶回家烧火,而她每天来,都会给我带来一些她刚做的小吃或点心,有时也会只是一点稀饭,我也会觉得特别好吃。有时困得不行了,我就会趁着妈妈在,好好地睡上一觉。
大人总会告诫我们小孩,个大漂亮的李子千万不能吃,那是要留着卖钱的,要吃的话只能挑那些长的丑的,因为那些不值钱。即使如此,也是不被允许多吃的,一个是太酸,怕吃多伤肠胃;另一个则是,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卖一个钱算一个钱。
当然,在缺少零食的年代,大人的这些告诫,自然而然是被小孩阳奉阴违地遵守着的。吃太多自然是不会的,因为牙齿它不配合,没吃几个,早早地怂了,牙根酸得像要在嘴里葛优躺。
至于个大漂亮的留着卖钱贴补家用,在懵懂少年的我眼里,自是装不下这回事。
只知道个大的脆甜,更好吃。特别是下过雨后,高挂于枝头的那几颗,得到阳光雨露的充足滋养,晃着让人加大口水分泌的光泽,那傲娇的小模样对于我的味蕾那是十足的挑战。小样,姐先把你摘下,吃进肚子里,看你还怎么得瑟。
时至今时今日,对于当年自己的不听话,我丝毫不后悔,因为那是我童年的美好回忆,几颗长相优良的李子,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美味,对于一辈子的我,是美好。
这种美好我现在想起,心就微微作痛。当年的大人,或已年至耄耋,或已年近古稀。而从年少至年老,一辈子伺候着这些李子树的爷爷,也早于二十多年前就逝世。而当时懵懂天真,盼望着快点长大,可以自主生活,不用受到大人束缚的我,却已是中年油腻大婶般的存在。
因为美好,当往昔成为回忆时,才会觉得心痛;因为心痛,才更加怀念当时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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