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热爱写作,所以愿意用心,我是织旎,请关注我)
翻开这几桩没有结果的命案宗卷,我抚着长发,困惑不已。周围同我一样困惑的领导们拿笔记录着什么,有的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扑打掉白色衣服上面落的灰尘。莫名死去的陈威、潘胜帅、李远伟,都是追求过我的人。我的男朋友戚可园也失踪了。我脑海里浮现这样的画面:戚可园出于嫉妒,杀掉了追求我的三个人,然后逃之夭夭。
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三天后,戚可园出现并从C城最高建筑上摔下来,砸在了装载玻璃的货车上,无数锐利的玻璃片插在不能称作整尸的血肉模糊的烂肉里。我亲眼目睹了他的坠楼,戚可园约我在那座最高建筑的天台见面。站在那里,能俯视整个城市被铁丝网围起来的样子。
C城的警察是幸福的,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命案。然而在我投入到工作里仅仅1个月,接连死了四个人:三个同为警察同事的追求者以及我的著名电视台主播男朋友。
生活一片混乱。
我叫田宽心,是一名刚刚毕业的警校学员。在四年的大学里我唯一获得的成就就是被称作校花。在我未出现在这个故事里时,大约几个月前,一切还如旧,天真且拥抱幻想过着我的大学生活。那时戚可园和陈妮儿已经订婚了,可富二代石小虫灌醉了陈妮儿并与她发生关系,被戚可园得知,与她分了手,很快又让我做他的女朋友。依靠戚可园的社会关系,毕业后我分配到警局做类似文书的工作。我在警局里被三个人追求过,他们陆续死亡。我把我的朋友阿迪介绍给男朋友认识,谁知几天后同性恋阿迪竟然和戚可园赤裸睡在床上并被我撞见。于是戚可园与我在天台相约,我来到天台时戚可园的身子已经摔出去了。陈妮儿认为是我害死了自己的男朋友所以在戚可园的葬礼上辱骂我并泼我一身水。这时石小虫挺身而出替我打了陈妮儿让我很感动。石小虫追求我,我把石小虫的事告诉了朋友阿迪,阿迪说石小虫曾经也是很有名的同性恋。为此我拒绝了石小虫。
活到了今天,阴霾里我试图抽丝剥茧般努力遗忘这一片混乱。阿迪偷偷找过我,问我是不是杀了戚可园,我狠狠摇着头。阿迪一次又一次问我是不是杀了戚可园,我竟然怀疑那是不是真是我干的。脑袋里一遍遍灌输着我把他推下天台的画面。怎么会?怎么会?难道真是我害死了戚可园?我发疯般想要冷静下来,又虚伪的否定那个把他推下去的人真的是我。
我变得不太说话,局里的同事尤其是男同事见了我就像躲瘟疫似的。陈妮儿这疯子闹到警局里非说是我杀了戚可园。我是有嫌疑,没有人证物证不在场证明给我开脱,据最高建筑那座楼的管理人员说,只有我和死掉的戚可园上过天台。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是自杀,那么我就是凶手。下班后,与阿迪在路边的烧烤店喝了两杯,阿迪红着脸看似神志不清地又一次问我:“你男朋友是不是你推下楼的?放心我不会给别人说。”阿迪的酒量我清楚几杯酒他怎么会醉。我决堤一般的心情落入万丈深渊,它碎得如同可园那面孔无可分辨。我哭花了妆眼角不停跳跃:“如果不是你阿迪,戚可园怎么会约我上天台,他又怎么会死?”阿迪脑袋里深刻的外国思想概念使让他一脸莫名其妙:“他死了怎么会跟我有关?”“如果不是你们搂在一起……”我嗫嚅泣不成声。阿迪搂住了我,安慰我一番后连带着在我看来是嘲讽的话:“田宽心我也搂过你了你会死吗?”我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喝完酒已经凌晨了,公路上尽是拉煤拉砖的大型货车。它们风一般掠过,摩擦树叶沙沙响。我向左走,阿迪向右走,他吹着口哨显得欢悦极了。我正好相反,整个人犹如浩瀚海洋里的一滴水,我失去了我自己,我几乎不要存在。悲伤奔袭而来,如掠过的货车那样明目张胆,揉成碎屑的身体全是浸过泪的潮湿。我再也走不动了,肩膀颤抖。石小虫就是这样在我身后拥住我,用带着酒香的气息从我耳边轻呵,我感到他把我从深渊里拽了出来。我在熟睡里却也清醒着意识到自己伏在他背上,他带我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停留在彼岸温柔的旖旎当中。我躺在柔软的流淌之上,石小虫吻我的唇,鞋子被他攥在手中。完了,我想要抵抗,酒精的麻痹还有某些温柔的气味击溃了我。
第二日清晨,阳光露出微笑,橙色光线穿过薄薄纱窗祥和拍打我的脸。我醒了,看着自己原本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叠起来放在一旁,而身上却穿着有石小虫味道的粉色格子衬衣。我很想把不属于我的衣服脱下来,睁开眼石小虫就坐在我身边,挺难为情的,只好忍一会儿了。
石小虫黠笑着:“醒了?”他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上来后也够惹人讨厌的。我没好气地说:“这是你家?我的衣服呢?石小虫你看你还买粉色床单粉色衬衣,专门给那些被你骗上床的女孩子用的吧!”
他呵呵笑,脸靠近我,我紧紧夹住腿同时捂住上身:“你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的话昨晚就做了。别担心我只是亲亲吻你一下。”他皱起眉,“田宽心你捂这么严实干什么,我都看过了,你的衣服都是我换的。”
我抿着嘴唇生出一丝恐惧。石小虫捏着我下巴玩味的看着。
我们人类有一套稳定的系统,所以能够安然无恙称霸食物链。一旦这套稳定的系统遭到一丁点破坏,噩梦便降临。诸如绝症、抑郁症、天生残疾或者是心理扭曲等等,这辈子就没法安生了,我还是比较幸运的,我能脱离。
网上浏览论坛,C城的杀人案吵得沸沸扬扬。很多人提到了我,说我害死了戚可园害死了我的三个同事。论坛里充满了谩骂,说我是妖精,是烂人,是罪魁祸首。难道他们的死都跟我有关?我似乎瞬间理解了阿迪那种莫名其妙看我的眼神。
电话响起,是局里打来的,我今天没上班也忘了请假。领导很关心我让我调整好状态,我接连不停说谢谢。
接电话的同时看到某些关于我的帖子,我懒得点开看,一挥手关掉了电脑。屋子里窗帘全部遮下,灯全部关闭,漆黑一片只亮着显示屏上橙黄色的开关按钮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么一点希望。
案件还在继续调查中。没有指纹,戚可园自杀的可能性最大。然而这么成功的男人,名利双收,有何如此想不开?因为我而产生的愧疚?拜托他是个男人心里三心二意很正常的。我还算了解戚可园,他自命不凡,最喜欢的伟人是奸雄曹操,和我谈恋爱也是把我像商品一样展示给外人瞧:戚可园的女朋友真是倾国倾城啊!
我的脑海里还是一直浮现天台的样子。好像有个迷一般的影子,潜伏在那儿,等我刚登上天台,迷影一把推了过去。当然,这感觉亦真亦幻的。而那个影子回头邀功一样看我的时候,那张脸就像是我的。
我休息了一个星期,回到警局上班有钟物是人非的感觉。他们戴上了一张新的面具,眼神犀利轻轻松松便将我千刀万剐。怎么了,难道出事了,我惶恐不已,只得谁也不看径直走到我的位子上。我真的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过来的,晚上找阿迪吐诉心事。阿迪听完嘲笑我自作多情。我从阿迪手中抢过这个同性恋的钱包:“老板结账!”
回家以后我发现钱包没有还给阿迪。他的钱包里有一张我俩的合影。那是大约六年前吧,他戴上了假发,穿着与我相同的衣服,我们就像亲姐妹合了这张影,没想到阿迪还留着。我又翻出了他的身份证明,照片上的他清秀帅气,扬起的嘴角有种坏坏的样子。是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十三岁那年阿迪搬到了C城,我们亲密的就像一个人,从没吵过架有过任何的争执。可惜他这么优秀的男生,竟然成了一名同性恋。
洗完澡上床,打开笔记本浏览网页,不由自主点开了那片关于我的帖子。里面是个视频文件,点开播放,视频主角是我,只是很不雅,我全身赤裸,尽显妖媚跳着妩媚的舞蹈。这个视频,我只给一人看过,那就是阿迪。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他为什么要发这个帖子!
我满脸发烫,感觉自己要着火了。我对他的愤怒无以复加,以至于我咬牙切齿。最初阿迪告诉我他是同性恋的时候,我偏执的要把他的性取向给纠正过来,于是拍摄了这段不雅的视频。谁知他看后毫无反应,我把存视频的u盘随手一扔就彻底放弃了。如今,阿迪把我的裸体视频挂在网上。整个C城的人都知道了田宽心。田宽心啊,你天真的以为给阿迪的东西会沉入大海无须担心,直到报应来临,才知道大灾大祸一直缠绕在身边。自从主动出击做了戚可园的女朋友,死人、噩梦接踵而至。我每天都祈祷这些灾难快点结束,可它们深深刺在我的脑海里。那些喜欢我的人,他们都很优异,可他们死掉了。我的背上是沉沉的负罪感,它让我迅速苍老,我找到了第一根白头发,我才二十一岁啊。
“阿迪,”我打电话给他,“你怎么能这个样!”
“田宽心你不要哭啊!”他显得很着急。
“网上的那个视频。”我擦着泪也是于事无补,哭得更厉害了。咸湿的液体像是暴雨哗哗不停。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田宽心,是石小虫他,一定是他干的!”阿迪慌忙推脱。
“不,不是,只有你有那视频!”我近乎尖叫,突然就高到再也说不出话。
它们静静躺在摇曳的树叶上,撑开,终于撑开丝茧,毛绒的身子一节一节,翻个身,数不清的腿看似毫无重量踩在同伴的茧上,试着张开可以咬碎木头的口器,露珠像琼浆玉液滑到他们嘴里,生命忽然耀着灿烂起来。
由于请假一星期,我的办公桌上又堆上了一堆我没处理完的表格。我又想起死掉的那些年轻生命,让我生动,然而就这样,不堪一击。死去的他们,没有了顶端的权力,他们的心脏不再跳,慢慢的,像那些虫子藏在茧里一样。
下了班石小虫来接我参加陈妮儿的生日宴会。我和陈妮儿关系又不好,何必找不痛快,所以一口拒绝。石小虫神秘兮兮对我说:“你还记得网上传的视频是谁给你拍的吗?”我此时突然惊醒,那段视频,就是陈妮儿替我拍摄的!我不可思议的提住石小虫的脖子,翘着脚尖:“阿迪说这事是你干的!”
周围穿着白色衣服的领导见到我的情绪失控,都冲了上来。他被我掐得满脸通红,直勾勾的看着我不躲避我的眼神:“那是阿迪干的!阿迪不想做同性恋了,他喜欢陈妮儿,他要替她报复你!你说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阿迪……”我晕了过去,那些虫子,口器当中尖锐的刺,被包裹在红色的血水里吸着液体成长为体型硕大的虫子,一点点,它变了样,像阿迪的嘴,阿迪的眼,阿迪的鼻子。他吸着血却哭泣,他说:“田宽心,不是我,是石小虫,是石小虫他要吞噬我!”阿迪碰着我的肩膀,我的半边脸长出像虫子一样的绒毛。
那套属于人类的稳定系统会不断优化。除去杂质,像最正统的循环迈进。
眼前,他还在,露着酣畅的表情,伏在我身上。我疼着问:“你到底是谁?”
露出好看的笑容:“我是你最爱的戚可园啊!”
“你不是!”我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我马上就是了。”他抖了抖身子,冷冷低吟,全身无力的摊在一边。我清醒了一下,那实实在在的疼痛,此刻才是最最鲜血淋漓的现实。
陈妮儿突然冒出来,捡起旁边的石头,冲着石小虫砸了下去。石小虫甚至没有感觉到痛就这么倒了下去。陈妮儿拉着我边跑边问:“你怎么会和石小虫这种双重性格的人在一起?”
混血儿石小虫,英文名叫阿迪,是我最好的伙伴。他很奇怪,拥有双重性格,属于正常取向的石小虫和同性恋取向的阿迪。突然阿迪的存在越来越少,而石小虫占据了整个身子。石小虫喜欢我,我却无法喜欢这个拥有双重性格的人。在石小虫睡了陈妮儿的时候,阿迪突然上身。阿迪试着从戚可园身上挖掘同性恋的性格,可他看到赤裸的戚可园竟然感到恶心。阿迪拿出了我曾经给他的自拍视频,感到欲火焚身。他发现阿迪不复存在了,他要向我证明他不再是双重性格,他喜欢我。
局里还在侦破三个同事被杀的案件。有一次紧急会议,有人敲门,当我开门时看到了狼狈不堪的石小虫提着粉红色床单包裹的东西闯进来。石小虫把包裹扔到地上,是陈妮儿的人头滚了出来:“田宽心,我要证明我是爱你的!”
“不!”我大喊。
石小虫突然勒住我的脖子,一把刀顶在我的阴唇上:“听说他们不杀精神病。田宽心你别动,不然我把你割成两半,再不然,请你爱我。”
………
会议上的其他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为首的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站起来:“TPPA药物计划失败。10371号试验体田宽心,病因五重人格分裂,刀杀三人,强制服用生化治疗药物TPPA,在C城实验基地实验过程中效果恶化,特下令终止此次计划。”
镜子里,我正握着匕首对准自己。没有戚可园,没有阿迪,没有石小虫,没有陈妮儿。不!计划还没有终止!只有我田宽心还活着!
我撞开石小虫,抢过他手里的刀,刺进他的心脏。
是的只有田宽心还活着!不!计划没有终止!
真实的疼痛使我失去了再次喊叫的力气,我倚着墙一点一点滑下来。
“石小虫,我不爱你。”
“只是,”白色衣服的人勃然大怒,摔掉手里的文件,“实验体田宽心是怎么拿到刀的!谁能告诉我!”
稳定的人类系统正在升级,剥落下无数像茧一样的杂质,成了给食物链最底层的生物提供养料的东西。一只只身形硕大的虫子亮着尖锐的口器盯上了我企图把我吞灭。好吧,或许这是个机会,杂质被虫吃,虫被鸟吃,鸟被兽吃,兽被人吃,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最初的起点。
我想站在最高处,再看一眼铁丝网之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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