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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厉了些,割在窗上,作出骇人声响,夜深方歇。
殿里烛火颤了几颤,不再挣扎,烛泪啪的一声落进死寂里。浓重的黑生生压上胸腔,气力在一呼一吸里耗尽。指尖动了下,牵连痛楚锥心蚀骨,不知是何日沙场上烙下的旧疮作祟。
三千刀将骨肉剔尽,最后心口上一剜才算夺命。十余年辗转沙场早已向阎王爷赊了账,前不久偶感风寒,怕只是压垮骏马的最后一根鸿毛。
只阖了一会眼,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先是始仕幕府的他,眉目清朗,谈到酣处笑得喜人,又是陆口探病为我解惑的他,举止儒雅谈吐有度,我却仍能瞧见彼时与我最为亲善的少年的影子。
上苍待我不薄。若我阳寿止于此,生命中大半光阴,有他。
回忆兜转一番,停在他送我至公安养病前。那时我不愿见他,他见惯了我能撑起天地的模样,见惯了我抽刀翻腕划土为疆,只不过小病一场,早晚要回他眼前的,何苦劳他挂念。
我悔,悔不曾贪看他多一眼。
我梦见过他无数次,想来,这该是最后一次。
从前不见他,心里会空,但总还有个盼头,就算山长水远,我念着他,梦里也能见。
可从今后,便是真正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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