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她一生烟火,还你一世素衣倾城。一生一世一双人,等风也在等你。
魏晋时期,战乱不断,王朝风雨飘摇。且更替不断,王公贵族人人都想霸权。今时是高高在位皇帝,明时可能就沦为阶下囚。最不好过得莫过于寻常百姓。
在边城的一个小地方。柳家并没有宦官相卫,只是这个边城的一个小商贾。有些许家底,可是在乱世若想保住家底,唯有“藏”。
柳家唯一的嫡女柳若浮是家族的掌上明珠,上有三个兄长的宠爱。她生的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美若美兮,顾盼生姿。长长的黛发齐腰,豆蔻年华最是人间美好!
芒种过后的天气转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总是想着出去走走。由于战乱,被逼无奈闲在庭院打发时光。
“阿兄!你就带我一起去嘛!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阿兄……”柳若浮声如黄鹂,一双美目看着面前的柳若尘撒娇道,还拽着他的一只宽大外衣袖口晃动着。
柳若尘看着面前那个小丫头长大了,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只要她有所求,他便不留余地地满足她。
“这次不可!外面烽烟四起。若你在此,阿兄和阿翁也可宽心!”柳若尘眉毛不自然缩成了川形,他心里隐隐担忧。
“阿兄,阿翁和长兄这次去前凉数月未归,可是有变数?”柳若浮虽受宠,却从不任性,唯有少数撒娇,大多都是在理。
她聪慧敏锐,阿翁自称会算命。曾对她夸口:“浮儿若是生在盛世大国,一定是国之大幸,可惜生在了乱世,只怕半生飘摇无归人!”
“浮儿,别怕!这次长兄陪着,想必很快就会归来。”柳若尘拍了拍她的肩。
“下次吧!下次我带你一起!”柳若尘摸了摸她的飞仙髻鬓上的簪花——石榴花。
“阿兄!可不准反悔!”柳若浮听着下次能和阿兄一起,高兴地跳了起来。
“阿兄还需去趟书翰苑。”柳若尘说完转身出门。
柳若浮看着阿兄离开的背影,心里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反复摩擦着手心和手背,她的阿兄不是一个浅淡荒事的人,可是今日阿兄的反应明显异于平常。
可到底发生了何事,她还猜测不出来。越是这样,她心里的不安越浓烈。
“若娘,出事了,大公子去书翰苑找小公子,他们被簇兵带走了!”
柳若浮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身风尘仆仆,想必是跑急摔了跟斗。这个人是他们最信任的人,她转头看了看庭院里少数忙碌的下人们。
“玉,让所有人到这里来,是这里的所有人。明日凌晨寅时,让所有人准备好值钱的东西,一定要轻装。剩余的物件在今日之内处理完。”
“若娘,您决定好了!”
柳若浮隐去模糊的泪眼,她这个时侯必须做主。这些人她必须在天亮以前送走。
“是的。”
玉看了一眼这个女子,他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远处的黑夜慢慢压近,她听着残鸦鸣叫伴着血红的斜阳,格外凄凉。
那些烽烟袅袅从未散去,迷蒙中的呐喊和嘶鸣久久回荡着。
很快院落里多出几把零星火光,脚踩着碎石发出的声响。
柳若浮披着一身雪白长襟,内着男子打扮。她看了看她院落的十来人。
“这些年里,苦了大家了。从今日开始,你们从哪来便回哪去!若是不愿,便去蛮山吧。那里可有你们的容身之地。自食其力,隐世归山。玉会带你们去。”
“若娘,您不和我们一起吗?”
“对啊!和我们一起吧!爷和公子他们……”
“大家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若娘,我留下来。”
“我们也不想走。”
“玉,你必须走。这是最后一次,请你和他们一起走。”
玉还想再说,看着柳若浮摆了摆手,便带着大家对她行了最后一个礼,转身大步离开了。
柳若浮看着空落落的院落,眼泪再也不听使唤地留下来。
她知道,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团圆了。生在乱世,就算你有多么厉害,那也只是一粒随时化尘的泥土。沉重的大门缓缓闭合,似乎已经到头了。
数月后,几个散落的兵卒正在调戏一女子。一阵马蹄声踢踏而来。为首的男子三两下便解决了几个残兵。
“一个女子怎孤身一人在这荒野?”
“我要上……”
“少将,小心使诈!”
“你抬起头来,”宁卿白作为少将,自是有一番思量。
柳若浮不卑不吭地与他对望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美貌所吸引。
宁卿白到底是年少,即知一眼入心,便是放不下的人。
“我们要行至北方,你……”
“我愿意与你们同路,我可以……”
宁卿白倾身下腰一只手揽住她的肩,把她轻轻一带落在自己的身前。
这不是柳若浮第一次骑马,因为她的阿兄柳若尘带她过几次。
她感受着后背这个不属于阿兄的温度的男子。她莫名地有安全感。
一路走来,他对她若即若离。应有的照顾都没有落下,但也没有给她承诺。
她终究需要一个人走后面的路,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她走的时侯,他让他的近身侍者路煊一直保护她。
她没有拒绝,他对着她走远的背影喊到:“下次见面,我来娶你。”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两月有余。她知道他的战场在哪里,她会找个地方等他回来。
她带着路煊走过无数地方,她靠着那颗纯善的心救了无数不相干的人。
只不过,除了那次与他离别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她的模样。不,那是在一个雨夜。救了一位无名少年,他见过她的模样,他说了一句荒唐之言。
其他人便只知道一个貌似女子的男子救人无数。她身边还有另一个男子,那个人视她为唯一,那是他的使命。
可是朝夕相处,他又何曾未动心过。只不过这个人是心上人,可却是不能沾染的,她是那样的完美无瑕。他无数次为保她受伤,她无数次为救他低入尘埃。
他们彼此救赎,彼此成全。她心里有他的位置便足矣。那个远方的人她从未曾忘记,这是承诺。所以他们彼此惺惺相惜。
再次与宁卿白相见,已是两年后。原来他是皇族之人,太多的身不由己。他被迫取了权臣之女,他给了她满满的一颗心。他从来没有占有过她,他自觉残忍。
但是他不忍心,他希望她以后的归处应是花前月下,而不是满心算计。他知道路煊有多爱她,他们名义上的主仆,却是出生入死的手足之情。
宁卿白舍不得放手,他的私心是明知道路煊给她的每一分爱,还依旧让他默默守护她。
那一年,狼烟又起。宁卿白不得不出征,他出现了。
战乱年代,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称王。边框出现了,残暴狭隘的君主。自从见了柳若浮,他明知她有爱的人,他依然把她禁锢在身边。他下令出征人永不归还,永世驻疆。
当收到路煊的加急信件时,宁卿白不顾一切,他反叛了,没错,为了她。他再也不是那个少年了,他要将她带在身边。
终究路程迢迢。路煊被边框行以极刑,柳若浮被迫从旁观看。
她恨,好恨。她抢过了旁边的卒刀,却被他一手抓住。
板着她的头颅,让她看见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被割下来。
“杀了他,杀了他……我嫁,我嫁你……”
“……”路煊浑身是血,眼角的血泪一滴一滴混合着打入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四周静的可怕。路煊已经回天乏力,就算她最开始同意,边框也不会放过他。
他心里有好多话,都在这一眼里。那个撕心裂肺吼叫的女子是他这辈子的灯啊!他能感觉到那灯似乎也快燃尽了。
“宁卿白,对不起。我再也不能替你保护她了,希望你能把我那份爱也带给她。”看着那个被明黄色锦缎拖着的红衣女子渐行渐远,他多想再多看一眼。
初见他时,十里长亭春风不急,我一袍素裳纷飞。你金戈铁甲戎装加身,信誓旦旦踏破硝烟建安乐。
“已是深秋时节,塞上寒雪,你何时归来娶我?”
“我凤冠霞帔,围城里的红妆,不安的坐在喜床上盼你归。”
外面的唢呐声声响,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不顾忌那里衣是着素白,它在迎接你的归来。我听着北宫传来急促的号角,那一定是你回来了。
可是他来了。他一身喜服灼伤了我的眼,更粉碎了我的心。
“你以为他能带你走吗?”
“你不可以放过我们吗?你宫里的女子千秋,何曾差我一个。”
“她们哪一个能比上你,都不能是你。是你不记得了,那个雨夜你救过的少年,他是不是说过他日荣华富贵,必掘地千尺,也要娶你为妻。”
“早知如此,我便不应救你。”
“不,就算重来,你依然会救我。”
“可是,你以前从不求我,你居然把我忘了,路煊他该死。”
“他什么错也没有,你……”
“他错不该爱上你……”
柳若浮的手颤抖起来,她知道,怎么不可能知道啊!可是她把心给了宁卿白,那个他的少将。她也爱路煊,不过那是如同对阿兄的爱。
“边……框……!拿命来。”
柳若浮看着门口的身影,熟悉又陌生。她的眼泪无声地留下来。
“对不起,我还是来迟了。”
“回来就好!路煊他……”
“我知道……”
“若儿,让开……”
“放心,我不会拿她威逼你什么,我们两人决断,与她无关。”
边框说完把柳若浮推至一边,她跌倒在地。他们两人不分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边框最后还是有点支撑不了了。
他看着那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抱着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颤巍巍地踏出门廊。
他们消失在黑夜里,他大声地哭笑着,嘴角的鲜血顺流而下,他如苍狼一样孤独哀伤。
或许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代,他也不想背负这个位置,他也是被迫啊。可是他又能怎样呢!
血滴在白雪皑皑的路上,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红花,如地狱之门开启。
他们来到一处悬崖空地。今晚的月如此明亮圆润。他再也走不动了。他单膝跪地,她依然在他怀里。
“你走吧!远远的,好好活下去。别再等我了!”
“不,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你现在回来了!我等到你了!”
“没有,对不起!若儿,我回不来了!”
“你在的,你现在就在我身边!”
“若儿,这……只是我肉体……我的灵魂……我要走了……对不起……我爱你……”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的……你们都走了……”身后传来无数的声音。
“快,皇妃在这里……”
“跟我回去吧,他我会厚葬……”那刺眼的明黄色已然换新,没有一丝血迹。
“你别过来……”
柳若浮抽过宁卿白的佩剑抵在自己的脖颈前。她看到他的眼神明显慌乱,她有那么一刻相信他是真的,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的父兄那次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路煊走了。他也走了。这世上她再也没有什么留念的了。
“看,好多萤火虫……”
“那边,飞过来好多……”
“从来没见过……”
柳若浮看着满天的萤火虫,他们被亮光团团围住:“是你们吗?我这一生都在等……”
“是你们来接我了吗?”柳若浮剑尖对准心脏用力一刺,她很疼。
“不要……”边框的嘶吼由远至近。
“放过我们……”
“不可能,我永远不会放过你们……”
柳若浮的眼神涣散开来,他还未来得及走近,她便倒在了他身边。她的嘴角挂着浅笑,如同初见,依偎在他怀里,我一直在等你!
被萤火虫包围的两个人躺在那里与世隔绝。边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有了一丝羡慕嫉妒。
“愚蠢!”身后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剑尖穿过他的胸前,边框双眼含笑看向越来越模糊慢慢消失的萤火虫,他终于解脱了。
他们生在乱世,身不由己。追逐所有的一切,到头来一场空,最后却向往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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