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羊羊”的故事

2019年1月19日 星期六 一个有温暖蓝天的周末

今天，我收到美羊微信的时候，正坐在朋友家吃饭。所以，顺便当了一回推销员，和朋友们推荐起了美羊家的蜂蜜，也顺便和朋友们简短的聊了聊这个姑娘的故事。
她的名字和美羊谐音，有时候开起玩笑，大家也会叫她美羊羊。但事实上她和美羊羊并无半点相似，她是一个来自深度贫困县城的姑娘，家里经济不宽裕，长得也是一副踏实正直的规矩模样。便是现在，我也还是记得书记和新生班干部座谈后，特别找我问了她的名字，还说这个姑娘比你看起来还有老师样。我当时眼神闪烁，一来是自觉自己当时初入职不久，看来身上的学生气和身份界限还没把握好；二来也觉得这姑娘行为长相打扮都很像电视剧中的老干部样，很是板正、很是有革命气质。

就这么慢慢过去两年，她开始慢慢学会打扮，渐渐地褪去一些土气，开始显现出“美”的氛围，去年从别人口中知道她和一个学弟在谈恋爱，当时那个人还紧接着说了句，不就是和比自己小的学弟谈恋爱么，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还不和我们讲……当时，我没说什么，但是我却很是理解她。她不像美羊羊一样，因为长得漂亮或是其它原因，本身就有很多朋友围绕在身边。对于美羊来讲，她身边的每次机会和每个相遇都是她很珍惜的事情，毕竟大部分好事最后总是轮不到她身上的。
去年暑期三下乡时，她选了我的队伍。我们的队伍因为学校经费兼之安全方面的考虑，取消了我们原定计划去的地点，留在了学校所在地进行。在这次的实践过程中，我们有了一些更深层次的对话，也是在这些对话中，让我至此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深深的怜惜这个姑娘。

还记得，今年暑假我带着学生们以感受改革开放40周年的变迁为主题在当地进行探访，也深入当地的贫困户家中去做深度访谈。学生们在惊讶于改革开放40周年成果的同时，也对贫困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其中，大家达成共识的一个观点是，虽然绝大部分家庭的贫困与天灾人祸不可分，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贫困和他们的不努力不思进取分不开。这一观点，就连当地村长在私下里介绍贫困户情况的时候也如是说。
正当大家一致握拳赞成的时候，美羊默默地说，“虽然你们说得没错，但有的贫困确实不是自己所愿，其实那个娶不上媳妇儿的老大哥也很勤劳，你们想想他出门干活也是起早贪黑，也许只是运气不好吧…就像我们家就是，我爸妈都是很勤劳的农民，只是运气特别背，种什么赔什么，有一年我们家大丰收种的菜都赶上最高价卖出去的，也挣了些钱，可是那年我妈病了，挣得钱都拿去看了病，然后还借了很多……所以，我觉得有时候人不见得是不努力，也许就是刚刚好不能赶上好时候……”
当时，在场的除了我，几乎都是大二的学生，比她还小点。他们包括我在内，虽然我们家境都不是特别富有，但也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看她说到有些事时，大约是回忆起当时情景抹了好几把眼泪，我们看着这情景一时不好接什么话。美羊忽然绽开她特有的开朗笑容，抹了眼泪说，“不过现在好多了，咱们院姜老师去我们那里科技扶贫，我爸很勤快，现在跟着姜老师养蜂，产量也不错，现在都挺好的。”我当时听着这些，看着这个刚满20的姑娘，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怜惜。
作为老师，我自然的接过话茬说，“是呢。其实咱们大学生三下乡并不见得能做多少实际事情，但却是咱们认识农村、了解农民实际生活的好时机。你们大部分都是刚刚来一所农业院校学农，而我以前也对农业农村农民一无所知，像美羊讲得这些心情，估计咱们剩下的几个人都不了解，而且一时之间也无法体会。但这就是我们国家很多农民的真实生活，当然懒得不动的也大有人在，但这个并不仅存在在农民群体中，各行各业都一样。但是，作为农民苦就苦在周期长、收益慢还没有保障。大家既然选择学农了，希望能脚踏实地的把文章做在田间地头里。有时候，听着是空话，但是你们看看美羊和姜老师的故事，就知道就是现在这样的故事也不是假的。”
当然，我当时有感而发的说教，不知有几个人会当真听一听，但我敢肯定的是，美羊来报农科，是怀抱着这个理想来的。最近她在创业卖蜂蜜，其实就是帮着爸妈把自家产的蜂蜜从那个还不通火车的小县城推广出去，我每次看到这个孩子，都常常自叹不如，羞愧不已。

我们现在总是说信仰缺失，总是说现在的95后00后是网络化的一代……我们新闻里总能看到学生会是等级森严、勾心斗角之地，学生干部一派官僚化、腐败化作风，
是没错，我也见过类似的学生干部。但是，自问我当年不是，如今我的学生干部美羊也不是。是的，也许像我们这样只会埋头干活的人永远不是当“主席”的料，但是我们做过的事情，还是会被归档被传承被后来的学弟学妹模仿参考，这一点点就足够成为我们认真做事、有理想有情怀的理由了吧。
前两天，校会主席竞选美羊被刷了下来，着实委屈和可惜，哭了一鼻子。其实，被刷的原因很简单，7个校会主席，不能光我们院占4个，那美羊就变成了被牺牲的那一个。虽然老师们都很认可她工作，但最后可能还是输在了为人太端正，只会干活不会表现吧。当时，有些老师去劝她，“说这件事你把它想成一件好事，我们既然没有上去，定然是有理由的，我们输就输在了太老实，人际关系的处理还不够成熟，以此为契机以后好好努力就行。”
原本这话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我却十分不认同。我只是和美羊说，“其实，你想想很多事情你都付出一百分努力，但是总是功败垂成。也许只是你运气不好，别的人是偶尔被老天开了一个玩笑，而你的生活有时候像上天在给你说相声，时不时就抖一个包袱。你考全班第二，但最后却莫名挂了一科，导致没有资格入党。整个学校的创新创业材料汇编排版都是你自己做的，但是却仍然被舍弃。有时候不是不够努力，只是没有缘分吧。你的目标是考研，不上主席，你才有更多的时间复习，才能更集中注意力，把握自己真正重要的目标。”说完这些，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比那个老师讲得好在哪里。虽然我们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但是，与现在大部分的同龄人相比，总是很有耐力、不妥协的孩子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总是让我很难冠冕堂课的说教或是安慰，我能做的也许只是让她认清现实，继续开朗下去、继续怀揣着家乡、理想和情怀，希望她明年能够顺利的考上研究生，走上她想走的道路，以后的人生都能美洋洋的。

在这两年多日子里，我常常会觉得自己比起学生有很多不足。当年我的大学，也算是精彩纷呈，周围的同学也算是人中龙凤，但是确实鲜少见到特别有韧劲儿，特别有建国初期的党员般的家国情怀的人，有时候大家会把这种当大话当笑话，认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在给国家省事、做贡献了。自从来到这个农业类大学，虽然我有时候不喜欢学校落后的行政结构、工作方式，但是我却在很多农村孩子和我们很多事农学农的教师身上学习着什么是真正的“社会服务”。他们常常带着技术扎根农村，和农民同吃同住。还记得刚来的时候，我常常给以前的朋友学校抱怨说自己哪是来了一个农业类高校，简直就是穿越回了五十年代的农村，周围老师们的穿着简直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和农业沾边似得。但是两年下来，我被周围有些故事扎扎实实的教育了，农业农村农民可能跟不上现在中国整体的发展速度，但这个行业还是有很多人在扎扎实实做事，这中间也不乏像美羊这种家里体会了科技兴农好处，立志学习，为未来反哺家乡做准备的孩子。
我不知道有多少辅导员会和我一样，去真心认可这些，去讲述这些……可我觉得这些故事应该被人知道和传扬，我常常用美羊去激励鼓励我的学生们，也真心的希望我们周围能多一些这样的孩子。
也许美羊本人并没有像我想这么多，但我还是希望我把今日我眼中的她记录下来，等到2020年6月的时候，发给她，让她知道在老师眼中她是一个这么不可多得，另老师想要不断向她看齐的孩子。

于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