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石头砌成的小院里传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举着一个小稻草人,“呵呵,呵呵”笑着。旁边,一匹老马,瘦骨嶙峋,无精打采地啃着槽中的草食。
“龙队!”村长出现在我身后,后面跟着一男一女。村长停了脚步,说:“九婆挺可怜的。原本就有点不正常,去年老伴和儿子翻船,都没了,就彻底疯了。他们是逃荒来村里的,也没亲戚,平时靠邻居桂婶照顾。哦,对了,石斜家,用封不?我们这的规矩,人过世,三天得出殡。虽然,尸骨无存,村里还是打算给弄个衣冠塚,入土为安。”
“封就不用了,但我想和你再去看看。”龙逸说道。
一行四人进了石斜家。石斜家除了木匠家什,也没什么东西。几件破衣服和几本旧杂志散乱地丢在床上,墙角处有一口斑驳的老式箱子。男人和女人将箱子抬到亮处,打开。浓重的霉味迅速扩散开来,大家捂住鼻子。女人用手捻出里面的衣服,往地上丢。“啪”地一声,一个红色笔记本掉在地上。
龙逸忙上前捡起来。
这是一个印有毛主席头像的笔记本。里面用蓝墨水密密麻麻写满日记,字迹有些潦草,龙逸随手翻开一页:
“就在刚才,我们踢开仓库门时,有管理员在墙角露出惊恐的眼神。里面存的是民兵用的步枪,汉阳造。我们几个人兴奋不已,一人拿了一把握在手里,将子弹装满荷包。外面的声音很大,像巨大的海浪涌过来。我们走出去,有人忍不住,对天放了两枪。人群沸腾起来,那几个戴着尖帽被批斗的份子,头被按得低低的。我们就这么在街上走着,雄赳赳,气昂昂 。路过一个巷口时,我看见一个名字:“赵德财”,我怎么那么讨厌这个沾染资本主义歪风邪气的名字!我和两名战友溜进巷子,在二楼的阁楼里,找到了这个叫赵德财的家伙。他居然在吃面条。我们喝道:“你是不是赵德财?”他满嘴面渍,想点头,却见我们手里拿着枪,惊慌地摇头。其中一名战友走上前,用枪顶住他胸口。不知为何,我本能地上前一步——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嘭,嘭——两声枪响。这枪响不是日记里,是屋外传来的。糟糕,出事了!龙逸慌忙将日记本塞进口袋,转身往外跑。没跑出多远,听见有人喊,杀人了,杀人了!
龙逸顺着声音的方向来到河边,张成和多媛已经赶过来了。远远地,几百米开外的挖沙船上躺着一个人。不好,是老梅。我四顾看了看,没见逃窜的人影,迅速冲向挖沙船。
已经晚了,血汩汩地顺着老梅的胸口流出来。老梅手里握着枪,倒在船板上,气息微弱。我双手捂着老梅胸口,拼命冲张成和多媛喊:“叫救护车,楞着干啥,快叫救护车!”张诚被眼前一切吓懵了,多媛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急救电话。
我以为老梅会对我说点什么,当我耳朵贴到他嘴边时,他的头偏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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