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三十四：宇宙有多大

《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三十四：宇宙有多大

凉爽是从昨天中午开始的。一场轰隆隆、隆隆轰，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暴雨，降到了附近的什么地方，小城分得了几分凉爽。看彤云密布狂风大作，听远处隐隐约约的雷声，便取消了下午带女儿去河边练习游泳的计划。晚餐后散步纳凉滨江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不知怎么，贫嘴女儿问起宇宙有多大的问题来喽。我答曰：“无穷大。”女儿不相信不认可，争辩道：“总是可以算清楚、说明白的嘛。”这倒让我感觉自己面对问题有糊弄的嫌疑了。如此大而玄玄的深奥课题，一知半解的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给她来一个比喻，解释道：“这个啊，就像一只蚂蚁，爬在一只巨大的西瓜上，你说它能够把那西瓜爬个遍吗？”

女儿不肯屈从，较真说：“可以的嘛，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十天……一只蚂蚁不行，还有蚂蚁的子子孙孙。”呵呵，我接嘴道：“哦哦，你以为蚂蚁们也学了愚公移山的课文唆！”哈哈，也许在女儿眼中，愚公移山不是神话，是童话哩。以后讲到它，我就按照童话来讲，或许更有意味儿。

但为了让女儿理解“无穷大”，我绞尽脑汁勉为其难，又找到一个譬喻，说：“比如我们这个城市，看起来好像还不是很大，但它在不断扩展，你一辈子恐怕都不可能把它踏遍吧，何况是茫茫宇宙呢？”女儿不以为然，继续她的愚公移山似的穷究傻想，抗辩道：“我一天走一条街，两天走两条街，我不信就走不完，它再怎么扩也扩不了这么快的哈。”

见女儿摆出洋洋得意的胜利者姿态，我灵机一动，终于说出了一句令狡黠的她十分沮丧的话。我说：“虽然城市扩展的速度比不上你的脚步，但是有些地方你永远都不会去的……那是什么地方，知道吗？男厕所嘛，嘿嘿！”女儿没言语了，父亲很骄傲！

《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三十四：宇宙有多大

可是，转念一想，女儿为什么要穷追猛打，追寻那个“无穷大”，我自己为什么要胶柱鼓瑟地告知“无穷大”就是不可知的“无穷大”呢？相同的是喜欢较真、贫嘴的性情，而不同的观点，主要是年龄使然。女儿正处在求知欲旺盛的天真童年，对世界没有任何成见，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探索欲望，她相信只要不停下小脚板，没有不能抵达的疆域，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

而自己呢，人过不惑，早过了做梦的季节。脑子里常常回荡着的，是庄子的那句“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知道得更多的不是什么事情可以去做，而是什么事情不可以去做，用古人的话说，就是“知止”，说得详细好听一点，便是“大智知止，小智惟谋，智有穷而道无尽哉”。自然这是从好的方面来讲，如果从另一角度看，人到中年，凡事以一己之成见或者教条作判断、作指引，缺乏冒险、创新的冲动，很容易流于平庸：抱残守缺，不思进取。

《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三十四：宇宙有多大

人生虽有截然不同的各个时段，在那些面目迥异的具像之下，生命的价值却是一致的。既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雄奇豪壮，也有“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宽厚谦卑，二者时有侧重各有偏颇，有时交相并替，有时合而为一，这才构成了摇曳生姿的多彩人生。

四季轮回，生生不已，此之谓“无穷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