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4）

荣芳催问事情的进展，我告诉她领导要研究呢。

荣芳说：“我又不是来当官做干部的，就做个普通工人，还要领导研究啊？你傻啊！“

“你傻啊！“多么熟悉的话语，三十年前，荣芳也对我这么说过。

那时，我们都正值二八年华，在亲戚的喜宴上，我遇到了她，她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穿了身白色连衣裙，一个人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朦胧而忧伤，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我立即就喜欢上了这个天使般的女孩。我一边在想怎么与她搭话，一边慢慢走过去，猝不及防，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旁边那么大的过道你不走，偏要往小凳子上撞，你傻啊！”在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中，我狼狈地爬起身，逃了开去。

为了证明自己不傻，十七岁那年我只身来到城里，做了几年苦力后，一次机缘巧合，被招到厂里工作了。三班倒，苦点累点都没啥，总算风吹不着雨打不到，咱也算是个城里人了吧。我想再等两年，等我在城里混出个人样来，就让媒人去荣芳家提亲。

那一年过年回家，我们村新添了几对新人，“有钱没钱，娶回家过年“，荣芳就是其中的一个，她在腊月二十四结的婚，嫁给了二狗，那年荣芳才二十二岁。我忘了农村人和城里人的不一样，农村人认为早结婚早得子早享福，城里人晚婚晚育崇尚自由。我离了农村的土地，根又扎不穿城里的水泥地面，成了个不农村不城市的半吊子。

没想到，我心中的天使会嫁给二狗。二狗比我矮半截头，小时候嘴上方总伏着个“鼻涕虫”，等“鼻涕虫“慢慢爬到嘴边，二狗就皱起鼻子，“呼”地一声吸回鼻中。没人愿意跟他玩，只有我，从不欺负他。二狗成了我的小跟班，我走哪他跟到哪。

荣芳说得对，我真的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