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古包,撵牛哦!”这是两个本家叔叔的吆喝,一边回应:“来哩”,一边飞也似的跑出门。因为比我大不了几岁,我时常作他们的小跟班,跟着他们一起放牛。
我熟练地将水壶灌满——这是一个上了年代的军用水壶。它表面的漆已掉了不少,原本军绿色背带也有些泛白。往口袋抓上几把花生,或者装上一袋红薯干,挎了太爷的那张帆布便椅,我就走向牛栏。
那黄牛见我过来,眯着它的大眼睛,一条尾巴摇晃着,看着比我更着急。推开门,它就自觉扇着尾巴出来。我从地上拾了一根竹枝,其实这是不大能用上的。牛是通人性的动物,平时我只需轻轻牵着牛绳,它就能顺着使力的方向走。不过,有时候牛脾气上来,它也是很倔的。比如遇到路边有水稻,它总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就是要去嚼上两口,又或者该回家了,它似乎还没吃满足。这个时候我是扯不动它的了,于是就不得不往它背上抽两下。
一路有说有笑,谈论着昨晚看过的武侠剧,偶尔也停在路边的竹丛旁,捉来几只小竹虫,或者到谁家地理刨出两个红薯。翻过几个小山包,走走停停,我们终于是到了这个叫风车坳的地方。这是翻山越岭后的一块平地,草长的相当茂盛。照例我们一到,就是要对着山口吆喝一声:“~喲~嚯~”我们仨一起吆喝。于是一阵清凉的风呼呼刮过,至此爬山的暑气都消散了。也就是在这吆喝一过后,我们就能享受到清凉的风,这地方才叫做“风车坳”。
随后便将牛绳丢开,任它寻个水草茂盛的地方,它也不走远,只是就近挑了个草嫩处,埋头悠悠地嚼着。就像一个老成的剃头匠,那块草地在它的修剪下,精神了许多。我们也找了个视野好去处,将各自带的吃食卸下。或者用树枝画了个棋盘,一人用石子,一人折断小木棍。就可对战六子棋了。
有时干脆就找个草地,双手抱头躺下。看着蓝天,望着云朵变换各种姿态,鲜草的芳香扑鼻而来。那一片的松树是笔直而高的,我们能经常收获知了褪下的壳。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还能捕捉到两只活物。这确实是一天最大的收获了。
通常牛吃饱后,肚子是滚圆滚圆的,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这时,只需把牛领到大道上,我们尽管跟在它们后头。牛兄们是认得回家路的,只是走得稍微慢些。我们也不催它,顺路再增加点战利品。我最喜欢去寻得一种植物,也不记得叫什么,总是回家缠着爷爷给我泡茶喝。牛兄有时看见路边的小水潭,停下扯开它的大喉管,一边喝水一边发出巨响,有水淌过喉咙的声音,也有它的喘息声,有时正在走着,尾巴突然直立,这时候会伴随着“噗呲”声,接着就是一坨便便下来了。
如果狂风大作,我的牛兄竟还悠悠散着步。这时,我是不会给他消食的机会的。这也是我最兴奋的时候,我会牵紧牛绳,高扬着竹鞭,学着电视里仗剑走天涯的侠士,大喝一声“驾”!于是它便带着我狂奔起来,这时真有策马奔腾的感觉。
现在已经没有人养牛了,从前的“风车坳”甚至都不会再谈到,上山的路也杂草丛生,两位叔叔也已经大变了模样,而我,也找不到那份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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