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号我上完最后一天班踏上地铁准备开心地迎接假期的到来,我以为之前心心念念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一不小心,手机就掉入地铁轨道的黑暗通道里。
在接下来的16个小时里,我处于失联状态。
而在那种情况下,除了远在湖北的爸爸妈妈的电话被我牢记之外,我不记得任何一个深圳附近哪个人的联系方式。
起初还挺淡定,没过一会突然被急哭了,后来发现怎样都是没办法的,便回去找到现金出门吃了一碗面。
回来的时候看到朋友站在我公寓门口正焦急地打着电话,那时候真的就像是看到了光一样,照亮了整个楼道。
她说,年后就辞职不再来深圳了,想回到湖北老家,离家近,没这么多无助的时刻。
我试过挽留,用曾经别人安慰我时一再使用的词汇,再坚持一下。
只不过在她眼里,一切都迟了,不问因果地劝其坚持,其实是对他人遭遇的不理解,甚至看起来像是被盖棺定论为“别人都可以坚持,为什么你不可以。”
说起来这些话倒还挺像她刚来深圳时劝我上进时说的话,当时我还反驳,我就是不可以,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厉害,我也不想奋斗出什么名堂。
那些是我被深圳蹂躏一年后的体会,如今,她也体会到,能做个按部就班的普通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我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遗憾当时在她向我发出求救信号说出当时情况的难熬时,我要是多一些理解和劝导,她会不会就能更有信心挺过去。
还是说我作为一个过来人,早已对这些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些坎根本不值得算是你放弃这座城市的理由。
又或许是那段时间我个人工作上的难题,不足以让我分出精力去处理其他的问题。
我知道我在给自己找理由,试图弥补这一年我不够理解这位朋友的遗憾。
但我也非常清楚,即使没有以上遗憾的出现,她做出的这个决定背后的念头,早晚会驱使着她离开,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后来我发现,不能控制的事情太多了。
那个不会对我说一句无关痛痒的加油,但会直接陪伴着我解决问题的人也在这个冬天选择离开。
从前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不爱说句好听的话,直到行动早已胜过“加油”之类的言语,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陪伴在身边帮你度过难关的时刻有多难得。
遗憾吗,那是当然。
遗憾没有对那些曾拥有的做出「我已收到,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这样的反馈。
今天读到庆山过去在新年时写到的:
“一些事情的出现应让自己能够变得更好,而不是糟糕。或者在变糟糕之后能够导向一种猛烈的调校。经历将会是一种实践和积累。沉淀之后,带来全新进阶。”
“有些话可以不必说出,也许不过是各自认为的真实。有些事情可以不要求分辨,也许不过是各自认为的合理。这世间哪有错过的人或者做错的事。凡是发生着的就是对的,它们精准无比。”
“要始终迈开脚步移动,即便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信任行动胜于一切言论和妄想。”
「凡是发生着的就是对的,它们精准无比。」读到这一句的时候我抬起了头,看着窗外,一直想要寻找书里爱写的喜出望外的傍晚,我大概是找到了。
至于元旦过后和一位朋友的对话:
“你觉得遗憾吗,关于那个冬天?”
“想了一下,好像没什么遗憾的。”
也得到了答案和释怀。
他终于拥有了他该拥有的,我也失去了我该失去的。“它们精准无比”,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1月20号坐上火车回湖北老家的时候,我以为我准备好怎么去面对这些失去,也明白要独自在这些失去里重新开始。
但是当我看着他们慢慢消失殆尽的时候,我发现我拿「失去」没有办法。
紧接着就是这几天疫情的蔓延,我们除了在社交平台上喊几句加油之外毫无办法。
我们要用最民族的热泪去原谅一场悲剧,这种沉重的无力感是失去带来的。
一觉醒来之后,世界总能给你带来一场巨变。一位巨星的陨落,一场还没看到结果的疫情,或者远处你听不见的哭声,以及近处你无法感受到的新年喜庆。
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影响你什么,可是那些吵闹的破碎的让人心痛的声音还是在吱呀作响,它们没有传到你的耳朵里,但却钻进了你心里。
我们自然会对失去的表示遗憾,但我们也在失去中拥有着。
早上醒来发现朋友圈里都在吐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武汉一直阴着天好像是印证着它的病情,即使我们为此无奈不愿接受这一切,但这些都是我们共同拥有的。
年纪轻轻的,也别害怕,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不如把这些都看成拥有。
我们选择了哪个城市从事了什么工作以及爱过哪个人,这些都不像是我们能得知和控制的,更像是自然而然就理当如此发生的。
这一切看似由我们某个决定造成的巨变似乎一直在告诉我们:要随时做好迎接失望,接受失去和面对一切意外的准备。
这样,当那些意料之外的人和事到来或离开时,不至于让故事酿成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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