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里饲养了好几头小毛驴,这些小毛驴可以干一点活,不过由于体型小力量弱,犁地不及牛有力气,驮物前进又不如骡子,用于交通又不及马来得快。虽说适合它们干的活不多,但还是有适合它们的岗位的,那就是拉磨。所以这些小毛驴稍微长大一点点,就被分配到生产队豆腐作坊去,主要工作是拉磨,当然也会干一些其它的杂活,比如驮着生产队长的胖老婆回她娘家,或者把磨好的粮食送到生产队长家去。
这几头小毛驴中有一只天赋异禀,一身黑毛油光水亮,作坊里的老王头就称它为小黑。小黑能听懂人话,不像其它驴只能听懂几个词,而是能听得懂整段对话,因此它会思考会判断。
刚被套上辔头拉磨时,其它的小毛驴或多或少被老王头的皮鞭抽过,但小黑一开始就很配合老王头,所以没有挨过鞭子。后来其它驴都能老老实实戴着眼罩拉拉磨,小黑通自己的观察与思考,无师自通地修炼出一身本领,既会磨洋工又会偷粮食吃。
磨坊的墙上有一扇窗子,窗子外面是一片草地,这些驴子在不干活时就在草地上吃草晒太阳,相互蹭痒。作为一头有智慧的驴,小黑常常独自发呆,在发呆时思考怎么样让它的驴生变得有意义。它时常透过窗子看其它正在拉磨的驴,那些个蠢驴戴着一副黑眼罩拉着磨盘一圈一圈地转着,每一步都迈得很踏实,可又有什么用,它们从早到晚不停地劳累也就是不停地绕圈而已,这样的驴生有什么意义?更可气的是无论是把黄豆磨成豆浆还是把麦子磨成白面,驴们自己吃的只能是粗料,每每看到此情形,小黑就很生气,这太不公平!于是在小黑当班拉磨时,它就慢吞吞往前走,多走一步少走一步无所谓,反正是拉磨。一旦听到老王头要扬皮鞭的声音时,它就赶忙往前走两步。趁着老王头抽旱烟的工夫,小黑会趁机去啃一口黄豆,而且是一啃必中。虽然它眼睛被罩上看不见黄豆的大缸,但它知道大缸在哪里,它在磨坊里观察过缸的位置。它精确计算过,当眼前的光由亮变暗时,此时已经迈过窗子,再走一步,装黄豆的大缸在它的左前方,探一下脑袋刚好够得着。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它偷黄豆吃的事情终于学是被老王头发现了,被狠狠地抽了几鞭子。老王头怀疑小黑很久了,因为每次小黑拉磨时,黄豆的出浆率就有所下降,它怀疑是小黑偷吃了黄豆可又没有证据。那天小黑如同往日般戴上眼罩拉到了磨坊里开始拉磨,在听到老王头在磨坊外敲烟锅的声音时,小黑走过窗子后很自然地把头往左前方一伸冲着盛放黄豆的缸里猛啃一口咀嚼起来。口中如同一股火焰在燃烧,小黑禁不住疼痛,扬起脖子“嗯啊嗯啊”地叫唤起来,老王头听到小黑痛苦的叫唤声之后,怒气冲冲地提着皮鞭跨进磨坊里,对着小黑的屁股抽了两鞭子,边抽边骂道让你偷吃让你偷吃!原来在小黑进磨坊之前,老王头往黄豆缸里放了一大把朝天椒,那是一种相当相当辣的辣椒。
生产队长来视察作坊的生产情况,老王头陪着队长四处转了一圈,说在队长的指挥下这个粮食作坊无论是磨粮食还是做豆腐,都能够满足生产队的要求,一切功劳都归于生产队长,边说边往生产队长的自行车车篓里装香干。在谈到驴的情况时,老王头说有头驴也就是小黑很是奸滑,出工不出力还会偷黄豆吃等等。生产队长听了之后很感兴趣,说要看看小黑是怎么偷吃黄豆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小黑能听懂人话,它知道今天拉磨是对自己的考验,也知道生产队长是能够管理得了那个糟老头子的厉害人物,它应该好好表现一下。于是那天它拉磨很是尽力,没有偷吃任何东西,搞得老王头的点垂头丧气。小黑低头在生产队长的腿上蹭了几下,轻轻好“嗯啊”了两声,把队长搞得很开心,说这个小西有灵性。边说边来了兴致,要骑上小黑跑一圈,老王头脸吓得煞白,这个小黑会使坏,经常走着走着突然一蹦,把骑着它的人撂倒,万一队长因骑驴受了伤,他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就赶紧劝生产队长不要骑小黑,小黑听到老王头说它坏话,没有辩解也没法辩解,只是把头在生产队长身上蹭了蹭,做出了相当友好的动作。
生产队长骑到小黑身上,小黑听着队长的口令迈着轻快的步子很是平稳地向前小跑,队长轻拍小黑的屁股说“驾”,小黑就跑快点,队长说“吁”,小黑就慢慢停下来。队长骑得很过瘾,说这哪里是头驴,分明是匹马而且是匹良马,以后就不要拉磨了,放到生产队里做个脚力,给通讯员送信用。
老王头不敢怠慢了队长的话,从些小黑受到不一样的待遇,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过小黑心里记得着老王头的仇,它只是装老实,一直在伺机报复老王头,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寻找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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