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还是吃汤

       吴江人以一条大运河为界，运河以西的庙港、震泽、七都等地称为西横头，以东的芦墟、北厍、汾湖等地称为东横头。平望、八坼这种紧邻运河边的小镇被称为当中横里，我就是当中横里人。

     我家对门邻居虹姐姐是“西横头”人，西横头人最好客，时不时的，要请我去她家“吃茶”。西横头人的吃茶花头经十足，各种茶食摆满一桌，真好比是吃饭。就说这一杯茶吧，也完全不是一般人理解的红茶绿茶或者花茶。西横头人招待客人的标配是熏豆茶，这是他们的特色，也是特产，别地是吃不到的。

       每次去，虹姐姐都要请我吃熏豆茶。这杯茶里除了茶叶之外还要放芝麻、桂花、陈皮、熏青豆、丁香萝卜干。我戏称：你不是请我吃茶，是请我喝汤！一杯茶里放这么多东西，五颜六色，货色十足！

      虹姐姐说，这已经算简单了，我们正宗的吃茶还要放黑豆腐干，一杯茶里八成都是配料，茶水只有浅浅一层。我说，这是吃茶还是吃汤？知道我吃熏豆茶不内行，虹姐姐特意给了我一把勺子，让我捞杯子里的配料吃。

      我说，这个我知道，这个是供我这样的外行人用的，你们西横头人吃熏豆茶有绝技，拍拍弄弄，杯子里的熏豆会听话地跳入嘴里，虹姐姐夫妻俩都笑了，催我赶紧吃。

       让我没想到的是，吃熏豆茶居然也和喝汤一样，也是要趁热赶紧吃的。因为在水里泡久了，熏豆就软了，没有那种爽脆带韧性的口感了。并且熏豆茶是只泡一泡的，就是不再中途加水。泡好的一杯茶端上来之后，客人连汤带水带料全部吃完。然后主人再泡了清茶端上来，这茶才是无限续水的茶了。

      我说，这也太浪费了，我就这杯茶里加点水好了。虹姐姐说，熏豆茶加了水没滋味。又吩咐我：吃不完剩下好了，不用硬吃下去。

      说来也怪，把这一杯茶喝干，再冲入开水，刚才鲜咸结合，香味扑鼻的茶水变得毫无滋味。泡烂了的熏豆和萝卜干也烂糟糟的。这时才明白那把小勺子的妙处了，抓紧时间，赶紧把茶水中的熏豆和萝卜干捞出来吃干净了。茶叶和陈皮发苦，实在不习惯捞出来吃。虹姐姐果然是算准了，不是西横头人是没有办法把这一杯茶全部吃干净的。

     我感叹说： 真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同是一个吴江城，西横头距离东横头不过二三十公里，风俗习惯却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