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为什么不还手呢?”我感觉到耳边仿佛有这样一个声音。
“你的耳朵流血了,赶紧处理一下吧。”“那个声音”又说了这样一句话。
现在这个教室就我一个人,而那个声音又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有些诧异,问了一句:“你是谁,是有人在说话吗?”
可能是因为紧张,我的声音有些畸变,听上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小心的承认错误。
“哈哈哈,你紧张什么,当然是人在和你说话。”
“可你在哪?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啊。”我越发的感觉奇怪,因为这个房间里的确是只有我一个人无误。
“我在这里,你看看你自己的桌子。”
我听从她的话,目光落在那张上午新班主任从旧仓库领来的破旧的木质课桌(因为我是转学生,没有多余的新桌椅给我使用,所以我只能先用旧的),但那桌子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桌上的小说和我放在桌洞里的教科书,这桌子里里外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你在哪里?”
我开始有些气愤,毕竟整人也要有个限度啊。
“这就是个恶作剧吧,给新生的欢迎礼!”
我有些激动,我可不认为这样的恶作剧会有趣。
我想我又惹上了一位恶趣味的女生,真是倒霉。
我站起来,开始在教室的过道中乱窜,到处翻找,想要找到这个无聊的人。
“你不相信我,那你就找吧,累死你你也找不到的。”
我最终还真的是连根毫毛都没有找到。我已经累的毛孔开始冒汗了,趴在桌子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可“那个声音”却没有丝毫沉默的意思,一直哈哈的笑。
我没有办法,只好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破桌子摆出朝拜的姿势,说:“我信了,那你得好好的解释一下吧 。”
她一看我这副模样,便止住了笑声。
我不在说话,而是在心里暗暗抱怨这个学校的怪异,但那个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三)
名雪(她的名字)是这个学校上上届的学生,并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天在上课时,她感到心脏剧痛,而应急的药物却怎么也找不着。虽然老师打了急救电话,但当救护车赶来时,已经晚了。
但是,本来已经死去的名雪,却发现自己仍然具有意识,并且还保有以往的记忆。只是灵魂脱离了躯体,寄存在了她生前一直使用的课桌上。
名雪死后,老师和同学都不愿意她的遗物继续留在班里,这之中当然就包括她用过的课桌,于是校方就把她的桌子储存到了仓库。因为名雪的灵魂附着在她的课桌中,所以也就被关在了仓库里。
直到今天我的来临。
她解释的虽然简单,但却足以令人讶异万分。这种肉体死去灵魂永生的片段在电影漫画里倒是很常见,所以并没有让我太过惊奇,但这怎么说也是在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所以也让人感到非常的难以置信。
“你的解释听上去真不可思议。”
“没想到我能亲眼目睹你这样奇妙的事情,就像是被圣杯选中一样。”我半开玩笑的说。
“我可没发现我多了什么超能力,只是变成了一个破木桌子。”她开玩笑的说。
“就算是真的有超能力,也不会有施展的机会的,在这个被高墙紧紧围住的地方。”
“所以,”她开始转变说话的语气,“你为什么要转来呢?”
这当然是一种好奇味很浓的语气。
“你本来是在市一中上的对吧,那里可比这里要好的多。”
“因为……”
其实我还真的想找一个人好好诉说下,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
我还是应该沉浸在无尽的悲恸中。我想,如果是那件事发生以前的我,当偶遇名雪这个灵异事件的主角时,一定会激动的好几天睡不着觉,幻想拯救世界的那些事。
正好这时,预备铃响了,同学们回到教室的也多了起来,我们便停止了交谈。
晚上又是两节讨厌的英语课,让人无论是好心情坏心情,都仍会是坏心情。
课上,我没有和名雪小声交谈,我还是心不在焉的看着杂书,我想痛苦在书中肯定会比在现实中更好化解。
在最后的晚自习上,有的人会背单词,有的人会写作业,有些人也会小声的相互交谈,或是压着嗓子小心的笑出声。
刘震正和他那俩贴身小弟打着扑克牌,时不时的发出偌大的“驴叫”声,或是情不自禁的喊上一两句粗话。
可别的人却都没有理睬。也不知道班长是谁,都不出来管一管。
但仔细观察些,感觉大家好像都习惯了似的。
都是毕业生了,我想这群人都只是在忍耐吧,毕竟马上毕业了呢。到时候有的人会上高中,有的人会上职中,有的人会打工……现在在座的每一个人的面前,都还有着无数的路,而当中考结束后,就只会剩下一条路了。所以,趁现在路还多时,好好的努力一把一定是正确的吧。而有的人也会接着打架吧,像刘震那样的,只不过是换不换地方的区别罢了。
“管理如此松懈的学校,学生应该都会很喜欢吧。”我对着空气叹起气来,小声的嘀咕道。
可名雪没有理我。
我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拍了拍桌子,但名雪只是说了一句“晚上再聊,现在我要看书。”
真的是有些尴尬呢。我想她也是憋坏了,孤身一人在黑暗中白白浪费掉两年的时光,一定是非常难受的事情,虽然不愁吃喝(她好像不用吃喝),但一定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呢。
而想做的事中,最小的一件事也得是看看书吧,书可是人类共同拥有的情人。
我也继续看那本《谋杀》,并且把书平铺在桌面上,以此让字体更加清晰明亮,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卵用,但说不定真的会让她看的更舒适一点呢。
我想,名雪一定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女孩儿,和我肯定是截然相反的人。
下课铃响了,我站起来,对着桌子说了句晚安就要往外走。
名雪刚才好像说过晚上聊,可我想她是糊涂了吧,我总不可能带着个桌子回宿舍吧。
明天再和她好好的聊一聊吧,我想,这样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我正要往外走,可那破木桌子却突然掉下了一块,咣当的摔在地上,响声非常清脆。
我蹲下身,捡起木头块儿。周围很乱,名雪小声的说:“我现在在这木块儿里,你就这样把我带在身边就行。”
我把它揣进兜里,要起身的时候,屁股却突然被人踹了一脚,踉跄着摔在后门口,引得众人嘲笑。
“傻逼玩意儿。”身后的刘震跨过我的身体,把那根耳朵上的烟拿下来叼在嘴里,然后就有模有样的走了出去,他身后的两个小马仔也跟了上去。
“哼,垃圾。”那两人也大腿迈过我的身体,也是把烟放在嘴里叼着,和刘震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相像,想必也是学了很久的了。
同学们笑着离开,我也慢慢的爬起来,“揣着”名雪往宿舍走。
路上我们一句话没说。
(四)
晚上,宿友们都在谈论我这个新来的倒霉蛋。当然也有人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我却并没有理睬。
那些人就像是压抑已久的囚犯突然被大赦了一样,仿佛是打胜了一场自由之战,在宿舍里折腾,干什么的都有。
抽烟、喝酒、谈论女生、谩骂老师……还有胆子大些的拿出藏着的手机听歌、打游戏。
我当然是想离那种环境越远越好,正好我的床铺在靠窗的角落里,所以我只躺在床上,创造出一份不同的景色。
但无论哪种都是难看的东西,即使我的外在表现看起来不那么糟糕,我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我望着窗外,紧握着木块儿,呼吸缓慢。
“要哭了?”名雪用温柔的声音打趣,真的让人又爱又气,苦笑不得。
“没有,就是心烦。”我勉强作答。
“哦,那我猜你转学的理由一定不一般。”
“说来听听吧,周天晴小朋友。”她仍然用这种打趣的语言和我对话,但声音真的很好听,所以我并不讨厌。
“可我并不想说。”我这样回应。
“那好吧,可你为什么不还手呢,连句话也不想说吗,就刚才?”
“我想我是在惩罚自己,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我不在乎的。”
“为什么?”名雪还在追问。
“因为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吗?”
“嗯。”
“哦,所以你也不打算和老师说吗,周天晴同学?”
“那么你呢?你怎么……”我不想再听她对我问这问那,所以便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
那个晚上,我想我们至少是聊到了十二点。我是越聊越困,她却是越聊越精神。
最后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
不用睡觉真好,我在梦里好像这样想。
听名雪的解释,这个学校真的不怎么样,乌烟瘴气的。我也这么觉得。
她说死了也好,不用再受气。不过名雪的父母真的很伤心,这点我可以理解,毕竟现在培养一个栋梁不容易,而且家家只有一个孩子。不像培养我这样一个混蛋,转学也就只能是来这种地方。
我记得我说,我恨不得替她死,反正我也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名雪不听我的丧气言论,继续她的抱怨。她和我讲了许多这学校的事,学生、老师、校长,哪个主任有哪些脾气什么的。
我也说出了我的妈妈离世的事情,还有我的爸爸是多么的爱喝酒,我的姑姑为了让我进这个破地方送了多少礼、交了多少钱……
第一个夜晚,没想到还会有些意外的趣味。我想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诉说些许苦恼的朋友,而事实上我们已经算是能相互诉说的朋友了,因为我只想和她交谈,她也只能向我说话。
我估计我要是和别人说话一定会吓死人的,名雪略带调皮这样说。
治愈小说《啄心鸟》连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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