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微我无酒
惘闻带着新专辑《八匹马》开启了他们的第三次欧洲巡演。巡演历时半个月,在欧洲6个国家11个城市进行演出。
5月16日,他们在B空间(Espace B)举办了第一次巴黎专场演出,门票几乎售罄,能容纳两三百人的场地挤满了听众,有些中国留学生专程从法国其他城市赶来,也有不少法国乐迷。
惘闻是中国罕见的“国际范儿”后摇乐队,他们的音乐层次繁复又清晰,宏大冷峻的声响中饱含人文情怀,是根植于生活中自然生长出来的音乐,和听众间有着一份温暖的默契、天然的共鸣。
乐队吉他手谢玉岗在演出后接受了专访。
“后摇只是一种表达方式”
后摇滚(Post-rock)所用乐器一般与摇滚乐相同,但节奏、和声、旋律、音色及和弦进行都有别于传统摇滚。后摇中人声很少见,且当有人声的时候,它也不是像传统的那样作为主旋律并且有清晰的歌词,而更像一种乐器。
惘闻乐队最初的作品中是有人声的,他们演奏音乐,朗诵文字。“后来有些厌烦自己写的东西,感觉我不擅长书写文字,没法确定那条红线的位置,过了那条红线就是太刻意表达自己了,不过那条红线又是不够坦诚。弱化了人声,做后摇音乐也不是反传统摇滚,音乐是比较个人化的,乐队是比较个体化的,没有一个共性,共性都是被别人提炼出来的。保持个性化、尊重个体的声音才是世界该有的样子。采用哪种音乐形式,是非常个人化的选择,与我们倡导什么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比较适合我们的表达方式,而不是在标榜什么,开创什么,是自然而然地发现自我性格、发现自我表达方式的一个过程。”
“被贴上标签的音乐是有问题的”
惘闻的的音乐有很强的实验性,许多作品都是乐队成员一起即兴创作的。“我们都比较喜欢让每个人自由的发挥,表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在一个框架里,即兴是一个很好的创作手法。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国年轻人开始喜欢后摇音乐,但当它开始类型化了之后,我认为大约只有10%的这种音乐是真诚的,剩下的都是在重复。就像涅槃乐队(Nirvana)做了垃圾摇滚(Grunge)之后,大家都开始做垃圾摇滚。被贴上标签的音乐是有问题的, 音乐被类型限制之后就会变得特别无趣,这样音乐会变得缺失,大家的耳朵会受到限制。应当更多地去体验不同的音乐,就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印象派、抽象派、当代的、古代的,虽然每个人性格不同,喜欢的音乐类型也不同,但至少应该全方位地多去了解。音乐应该是更宽泛的东西,不该局限在形式里面。非要定义,可以说后摇是对音乐的不断探索。”
“巴黎很亲切,法国听众有意思”
惘闻来自大连,“最早大连被俄罗斯人占领,俄罗斯人按照心目中欧洲的格局来建设大连,所以大连留下的老建筑跟巴黎特别像,感觉挺亲切的。我们在卡昂认识了一些当地的艺术家,他们都是有理想且去付出实践的乌托邦青年。15日在卡昂的演出只有两个中国人,巴黎因为主办方薄荷计划是中国人的组织,所以中国听众比较多。法国听众很有意思,始终保持一种自由自我的状态。”
“很难走出去,努力走出去”
“这是第三次来欧洲巡演,希望能让世界上更多人听到我们的音乐,但对于一个中国乐队来说,很难走出去,摇滚乐发源于西方,中国摇滚乐起步较晚,西方人很难真正去关注一个中国的摇滚乐队。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做演出,让更多的人去接触、听到你的音乐,只有这样才可能被更多西方人知道。下一步可能会找一个渠道广的推广人来负责海外巡演。当然这也不完全是渠道的问题,关键要看去不去做这个事。我们愿意去更多的地方走走,多做演出。”
“作品是时代的切片”
“我们的作品会成为一个时代的切片,给更多人以参考,这是非常有意义的。 我们生活的环境在中国,做音乐就要如实地,更深入地,还要去提炼地把蕴含在生活中的东西表达出来,把抽象的想法附着到实际的音乐创作中 ,转化为音乐的语言表达出来。这是音乐的本源,也是一个音乐家应该自发、自觉去做的。”
“为中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我在提炼我的生活,提炼我面对中国社会的感觉时,感到中国处在复杂、矛盾、扭曲、变化的状态之中,当代中国跟我们传统的儒家是相反的,但是中国的人性却没有太多的改变,儒家的理念还潜移默化地停留在人们的观念里。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特别愿意生活在中国。只有在中国这样错综复杂、充满矛盾的社会里, 我才有机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除了做音乐,2011年谢玉岗和妻子还在大连海边开了一家“回声图书馆”。他说:“中国缺失很多东西,培养大家的阅读习惯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一件事。我们希望人们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对事件有自己合理的判断,而不是人云亦云,网络上疯传什么就去信什么,这种思考能力就是从书籍中得来的。同时中国还缺失美学教育,美学起到软化人心灵的作用,我相信一个特别喜欢文化艺术的人,不会拿起刀去伤害别人。美学不是让心灵脆弱、软弱、懦弱,而是让心真正地软化,平息内心黑暗的一面。我们能做的只是一些很基础的工作,其实中国更需要一些年轻人,比如法国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在真正的艺术之都巴黎学到了东西,可以回到中国去做一些更基层,更实际的事。这个是真正能改变中国的。”
法国观众:初次接触中国独立音乐,很酷
演出结束后,记者采访了几名法国观众。法国小伙罗宾很高兴地分享了他的看法:“惘闻让我想起了魔怪(Mogwai,苏格兰著名后摇乐队),我很高兴能听到这样的演出。中法两国语言文化不同,音乐语言也很不一样, 他们把多种乐器混合在一起,这非常酷。 不过我一点儿也没听出你们说的那种孤独、安静的感觉,反而听着很开心。以前对中国音乐几乎没有了解,我现在很想了解更多!”他向记者仔细询问哪里能听到更多中国独立音乐,记下了豆瓣、虾米、网易云音乐的网址。
玛丽安娜是一个文静的法国姑娘,她说:“这是我第一次听中国乐队的现场演出,音乐很棒,气氛也很棒。不过这不是我常听的音乐风格,对我来说有点儿太躁了。”
法国音乐人让·查尔斯一直站在第一排,时不时拿出手机来拍照、录像,看起来兴致盎然。他在采访中对记者说:“我以前从没听过中国的独立音乐,本来对中国没太大的兴趣,来这里一是有点好奇,二是来之前先在网上试听了他们的歌,觉得还不错。 这场演出给我带来了非常美妙的感受,跟我平时听的音乐很不一样, 我超爱那个长头发的吉他手, 头一次看到有人拿小提琴的琴弓拉吉他, 太酷了,真的是非常先锋、有创意。他们的音乐呈现了可能是中国独有的一种气质,营造了非常特别的中式氛围,让人感觉平静、孤独,却又十分放松、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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