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来,带来了我喜欢吃的南瓜藤,这是她来之前从地里摘的,鲜鲜绿绿,还沾着露水。
娘坐了一会儿后便帮我择南瓜藤,她用指甲把藤上的筋络一缕一缕撕剥下来,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她给我们翻丝棉棉袄的样子。
不过那时候我们是不吃南瓜藤的,只吃南瓜。青南瓜炒丝炒片,老南瓜要么做南瓜糕吃,要么直接蒸或煮。有一次去外婆家,外婆烧了一大锅南瓜,放了很多很多砂糖,我吃了还要吃,吃得肚子大得像个南瓜,外婆给我吃了食母生,但后来还是吐了一地。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不是吃货,用外婆的话来说"比阿黄吃得还少"(阿黄是外婆养的猫),为什么那一次竟吃出了一个被笑话了很多年故事,那是因为外婆煮的糖南瓜实在太好吃了,那时候,糖可是用糖票才能买到的,就像猪肉要肉票,豆腐要豆腐票,买布做新衣裳要布票一样。糖是奢侈品,平时能吃到一颗粒头糖,那简直是中了大奖一样开心,糖含在嘴里,慢慢地抿啊抿⋯⋯只有过年了才能多吃几颗,还有就是村里有人结婚,大家都赶去闹新房,眼巴巴地等着得到主家发的几颗糖。当时有人说,等到台湾解放了,糖就尽我们吃了。谁都没有想到,在台湾问题还没有解决的时候,我们的吃糖问题早就已经解决。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蛀牙的孩子多了,高血糖的成年人也多了,据统计中国人糖摄入量30年增加5倍!
一不小心扯得远了,还是回到主话题上来。
那时候,南瓜叶倒是吃的,不是当菜肴,而是把它做成梓(谐音)叶做糕点吃。采上一篮子碧绿的南瓜叶,洗净后滚开水中焯一下,捞出放冷水里凉透,滤去水分后放入甏中,撒入石灰粉拌匀,封住甏口,三个月后,就可以拿出来糅进米粉里,做成粑粑或青团子,青团子以赤豆馅最好吃,其次是黄豆馅。二嬷最喜欢做梓叶糕,她是个小气的人,但是她每次做了梓叶糕都会拿来给我和弟妹们吃,众堂兄弟姐妹中,二嬷最喜欢我们仨。二嬷有很严重的胆囊炎,一发作,她就吃鸡黄皮,只要我家杀鸡,我就把鸡黄皮拿去给她。二嬷去世已经有十来年了,我吃不到正宗的梓叶糕团也有很多年了,虽然震泽宝塔街、同里明清街等都以梓叶糕团为特色小吃售卖,但一点都吃不出梓叶的清香味。
现在很多东西都吃不出我们小时候的味道了,但让人奇怪的是,以前常用作猪饲料的植物,现在竟摇身变成我们的盘中餐,比如豌豆苗、紫云英、蒲公英、马齿苋⋯⋯
当然,我们小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乡下人现在不养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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