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记忆

作者: 楚雄张炳亮 | 来源:发表于2017-09-20 17:56 被阅读0次

               

    悠长的记忆

       

          身居小镇多年,对于春节,再也没有小时候那样渴望、期盼了。由于岁月的增长,各种应酬的频繁,对春节还有丝丝恐惧和无奈。今年春节,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声声爆竹声的催促下,携妻带儿悄悄地回到了乡下老家。

        在老家,每到大年初一,鸡一叫,家家户户都要拿上三炷香、三张纸、一棵三杈松枝、三个糯米粑粑、一小挂猪肉、一串鞭炮到江边常挑水的地方供上,然后才能提起水桶在水面上左右涮三下。“龙水”请回后,将供奉祖先的碗用“龙水”洗刷一遍,然后续上新水,供上酒、肉、糯米粑粑,烧上纸、香,求祖先庇佑,保佑全家全年福福禄禄,四季安康,牛羊满厩粮满仓,全家和和睦睦过一年。大年初一,鸡刚鸣,我推醒妻子,让她随我到江边请“龙水”以祈新年的吉祥。妻揉着惺忪的眼随我到厨房挑桶,但厨内灯光晃晃,原来是母亲在为我们煮汤圆。望着那又大又圆的汤圆,久远了的记忆犹如轻沙般漂浮到了眼前……

      30多年前,在一阵阵汽笛声中,我的家乡迎来了一群说四川话带黄色安全帽的叔叔们,据说是来疏通金沙航道的。叔叔们在距我们村300米处用油毛毡、篾席搭起了房子。一到晚上,叔叔们的住处则成了我们这群娃娃的乐园,这间窜进那间窜出的,整晚整晚的泡在那里,缠着他们教几句汉话,听那根本听不懂的广播。而更让我们激动不已兴奋不已的是,每到星期四晚上,叔叔们都要放一场电影,这对一年中难得看上几场电影的家乡人来说是天降的大喜事。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村里的大人们也逐渐与四川叔叔们建立了友谊,相互有了来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也有了一个瘦瘦的常留着平头的四川叔叔。

        年三十晚上,我那永远留着平头的四川叔叔拎着一点糖果来到我家,和大人们围坐在火塘守岁。听到父亲在唉声叹气地说家里今年超支,无闲钱也无闲粮到其他产米的地方弄点糯米来做粑粑祭祖的时候,叔叔悄然退了出去。待凌晨鸡要叫头遍的时候,叔叔端着一盆什么东西走了进来,细看,正是父亲念念不忘的糯米面,也正是家乡祭祖必不可少的祭品。待做完足够的糯米粑粑后,叔叔把剩下的米面为我们做起了汤圆,一人一个,分到他自己时,他说他吃过了,并把他的那一个轻轻地舀到了我的碗里,并说:“侄子,慢慢吃,快了会烫坏嘴的。”

        这事过了几天,有一天晚上。父亲把全家人召集在火塘边,说叔叔是我们家的恩人,今后我们全家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这位四川叔叔。原来我那平头四川叔叔的老家也在一个很贫穷的农村。家中不仅还有年迈的母亲,还有两个孩子,每月他都要从自己35斤的口粮中寄一半回老家,剩下不足20斤的口粮他要对付着过一个月,这对于一个长年累月整天在水下爆破作业的大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啊。那天,当叔叔听到父亲在唉声叹气地说无米做粑粑来祭祖的时候,他打着电筒,拿着仅剩的粮票挨家挨户地到工友家换取糯米面,然后顶着凛冽的寒风,又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我家,为的是在鸡鸣前把糍粑做好。

        “傻孩子,呆着干什么,来吃汤圆吧。”母亲已盛好了两碗汤圆。

        望着那正冒着热气的汤圆,我在想:我那永远留着平头,永远也不知道姓名的四川叔叔,你,现在在哪里,你,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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