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零零......”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在校园里响起,新的学习也即将拉开帷幕。一走进教室,最前面一排就有一个特别的学生。作为班级里的科任老师,我算是一名“新人”。孩子们都是已经互相熟识的老朋友了,搭班的老师也是彼此共事多年,而我就是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素未谋面,班级里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就不绝于耳。尤其是那位“怪”小孩,一度引起人神共愤。怀着好奇与忐忑我走进了教室。新官上任三把火,班里一群机灵鬼在敌我情况不明朗的局势下,各个谨言慎行。言行举止方寸不乱,丝毫没有传言中的架势。唯独,只有一位学生—他弓着背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低着头时而摆弄着手指头,时而静静发呆,时而翻找抽屉,时而伏案不起。眼里写满了迷离与天真。似乎眼前的环境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他独自一个人认真地做他自己乐意之事,无所顾忌。据说,这种状态从三年级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且每况愈下,愈加严重。历任老师谈起他无不拍案,着急上火,作愤愤状。只要是接任过他的老师,无不殚精竭虑。轮番使出十八班武艺出手相助,可他似乎毫不领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他。各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该怎样依旧如故。老师们身心俱疲却又无计可施,那个沉醉在自我世界的大男孩眼看一天天长大,沉醉在自我的小世界无法自拔。于他而言,周围的声音可以被自动屏蔽,他永远是自我世界的主,不容任何人闯入。
眼下,期中考的临近。班主任张老师急的跳脚,向我打听他的语文情况。我如实告知—每天在云里雾里穿行。我苦笑:闯不进他梦呀。张老师一手拍着大腿,一边掷地有声:再不能让他这样了!数学老师之所以如此震怒,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家伙,即使上课到处摆弄,也丝毫不耽误他考试分数七八十分,可只有一条那就是速度慢。如果没有人在一旁仔细叮嘱,那卷面必定空空如也。既然学习能力没有异常,老师哪里肯罢休。就像一块璞玉,期待在精心雕琢之下使他实现蜕变,而不忍让他散落在万木丛中,泯然众人矣……
直到一日,我坚持要见一见幕后人物—孩子的家长。没想到孩子母亲欣然答应。直到母亲的来到,一切迷惑才有了之后的答案。这个“怪”小孩不是别无来由的“怪”,原来他很早就检查出有多动性注意力分散症,无法集中精力于一件事情上。为此,他的母亲辞掉工作,专心陪护他从三年级一直到六年级,期间也试了无数种方法。看到家长饱经风霜的脸我感到一丝心疼。再细聊才知道孩子的父亲常年不在家里,从小孩子和外公外婆一起长大,性格自闭,很少和同龄孩子打交道,只和小动物打交道。在教室里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参与集体活动,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母亲的言语里满是无奈,但是又无计可施。她一直在等候一个希望,那是医生的许诺。这些症状都是青春期的过度阶段,过了青春期他的多动性注意力分散症就会自己好转。我好奇:真的是这样吗?母亲接着说,不能放弃,要一直守候下去。谁知道万一哪一天他就会突然改变了呢?不就是守过青春期吗?我都坚持这么多年了,只要他以后能够真的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母亲说得云淡风清,而我此刻已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翻腾的情绪,眼泪在眼眶里盘旋。我赶紧仰起头,调整好情绪。
是的,都坚持这么久了。您的坚持会有改变的,我们尽自己的努力一起来陪伴。
后来,我和“怪”小孩约定,提升书写速度。我知道,这需要训练他的注意力,而这正是他所欠缺的,尤其是一遇到困难的地方,他立刻就转向,特别害怕沉下心思去想。每天,从他薄弱的环节出发,也和他一起玩玩游戏。也会指出他的不足,对他提出要求。但是,他完全没有排斥,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心情很愉快。很自觉每天来办公室找我,风雨无阻。记得有一次,我外出学习,赶回来已经很晚了。同办公室的周老师见状提醒他:老师今天赶不回来了,你快走吧。”“我和老师说好了,每天在这里等。她一定会回来的。”他坚持在那里等候。没办法,周老师先走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写作业。最后的结尾是他妈妈找过来陪他一起在办公室写数学。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半小时”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每天看着他心满意足背着书包和我告别时,内心深处也多了一丝安慰。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能够给他带来怎样的提高。只是在某个瞬间,我看到了一个孩子渴望被关注的热切与期盼。我只是尽可能地去给予陪伴,而能够使他改变的只有他自己,还有这段时光。
“怪”小孩依旧在课堂上我行我素,但是此刻我也明白他从未放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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