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搬到东四环外星河湾的时候,四周还有一些荒凉。
我住十楼,站在北凉台望出去是一片森林和绿色的草坪。再往北有一排木栅栏,隐约可以看见一些铁皮房子,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知道那就是张阿姨口中说的,她们这些打工人租住的民工房。
春日里周末的下午,回到家发现没拿钥匙,儿子、老公都不在家,只有去张阿姨家里拿钥匙最方便。
我把车停在路边,进了一条极窄的土石路,远处有狗吠声和孩子们的嬉戏声。路面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有隔夜雨的积水,我走得极吃力。
出了窄巷,却是另一番景象,几棵不知道名字的大树,错落着分布在一处空地上,一群孩子在树下奔跑嬉闹着,猫和狗各安天命地做着它们自己。
一个略微大一点的男孩子,正在奋力攀爬树干,下边一群孩子正一个个地翘首等待着……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上去,原来是一棵大榆树,上面结满了诱人的榆树钱。
偶入一陋巷 方得忆儿时我站在那里,看到这幅景象,恍惚间自己是那个武陵人走入了“初极狭,后豁然开朗……”的桃花源。又仿佛回到自己的蒙昧时代。
小时候,我奶奶家门前就有一棵这样的大榆树,春天一到,翠绿的榆钱就一串一串缀满枝头,风致楚楚。
我们家里姐妹几个,淘气是有的但还没有人可以做到可以爬树摘果实吃。
我的堂哥,在玩耍中对我们姐妹是很有退让的。他见我们站在地下看小伙伴们的哥哥或者姐姐帮她们摘榆树果实,他会抢着爬上去,帮我们去摘。
我们看见他摘到榆树的枝条时,便欢欣雀跃起来,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吃,上衣的两个口袋里也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我有一个堂叔,那时候正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有一个特殊的本领是抓麻雀。
冬日的北方,吃过了晚饭,太阳就落山了。他叮嘱我们几个不要睡觉,一会他回来有烧麻雀吃。
傍晚炉子上的火,烧得通红。过了两个时辰,堂叔叔和堂哥带着麻雀回来的时候,炉子里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
爷爷把炉壁上放上一层炉灰,把鸡蛋、土豆还有麻雀用炉灰埋好,上面扣上一个铝盆。大约过十五分钟,打开铝盆翻烤一下背面,再过十分钟,麻雀的肉香和土豆鸡蛋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房间。
记忆中爷爷家是贫穷的但也是富有的。贫穷是因为我们几乎没有零用钱买零食吃,富有是因为爷爷家有很多的稻田和两个池塘,吃穿上从未薄待过孙女们。
偶入一陋巷 方得忆儿时爷爷曾经雇过一个鳏夫为家里看池塘,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水边,一边补渔网一边抽旱烟袋。我后来读诗看到“渔樵度此身”总会想起那个孤独的老人。
冰棍、糖葫芦、冻梨花红是我们常吃的零食,不过都不是用钱买来的。有小贩来卖的时候,奶奶总是拿起簸箕,去仓房装一些水稻或者磨好的大米,给我们换零食吃。
后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爸爸把他们接来城里住,直到他们去世。
想到这里时,我已经拿着钥匙走到了自己小区的院子里。院中的各种花树开得如醉如痴的样子,不过,没有一棵树能像那棵大榆树一样勾起我对童年的神往。
现如今,我离开小城已经近二十年,从未回去过乡下看看那老屋、那鱼塘。对于性格中天生有一份洒脱的人来说,看也不过如此。因为他知道,有些岁月是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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