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床上的时候已看了N遍手机,冠状病毒的疫情还在蔓延,也不确定这个看不见的小东西藏在谁微笑的脸角,喷薄而出的口内,或者是一声令旁人促不及防的咳嗽中。
街上有了锣鼓声,一如五十年来的声音一样,这是村上要给军烈属拜年了。就在这样的热闹声中,家家户户在挂红灯笼,贴喜气洋洋的春联。震天的锣声掩盖不住人们相互传递冠状病毒的流言斐言,有消息说兴隆社区有一栋楼被封了。兴隆社区在二十里之外,但也是切近了,是迫近而来的切近。二十三号陕西还是一方净土,好于面子的陕西人在自喜所处之地的得天独厚四季平安,不想,一觉醒来就确诊三粒了,且确诊的消息用“西安人”和“榆林人”而大而化之。让你觉着与你无关,遥远无及。
可是,现在到二十里之外了。
给二十三号逃出武汉城的儿子打电话,儿子挂了,是在想了五六声之后挂的。我仿佛能看见远在襄阳的儿子似的:看着亮着光,响动着的手机,不敢接,不是不想接,怕一声哭泣而影响了当爸的过年的心情,而一键挂了。
我在挑虾线,这一挂,我的心却紧张起来。一个人在厨房问自己:是不是儿子及媳妇被带走隔离了。他们公司几天前就开始量体温了。他俩逃出武汉时,带双层口罩,手持乙醇喷雾,打的一百三十八公里。那一刻,我想到了电影《逃离得黑兰》。知道他们到了孝感,能稍微大口地呼吸空气,坐在公路边等岳丈开车来接,才长长舒一口气。
自从知道武汉出了莫名的冠状病毒,妻子就盼着儿子及媳妇快回来。车票改签了两次,卧铺改成高铁,还是迟了。正如武汉应对病毒的迟。
妻感冒了,更没有个好脸色,一个人待时会抹眼泪。我们不敢惹她,但我做的任何事在她眼里都不对或着欠完美,都要劈头给我几句,我也只能受着。谁叫人家的儿子不能回来过年呢!
把神祉从柜顶请下来,掸去尘土,挂在堂屋,供果三样,蜡两封,香一盒。再一家人去上坟化纸,请先人回过一块过年。
一家人:我及弟弟,侄女,小儿子,侄儿,还有一位有新人,未来的女婿。
本该是人员最齐整的一年,却因冠状病毒,困住了老大及媳妇。有一种不可预料叫突然。
表妹在群里说,今年过年不要出门就待在自己家。一个表弟立刻“支持”。我从心底支持,但却有应给长辈拜年的老礼束缚着不敢给支持。武汉不正是抓了八位所谓造谣者,才惹得全国人过不好年吗?!
中午,开始有了毛毛雨。细碎的雨把人过年的心织绞得乱糟糟的。
午饭后雨更密了,游丝变成了细线。春被细线切割成块了。这块有颜色,深红是重疫区,红是疫区,浅红是感染区,无色心是西藏和青海了。
小儿子,侄女及男朋友,侄儿,四个人在厨房张罗着弄晚上的菜。他们说一个人做俩菜,要PK厨艺呢。
厨房从来没有一次性有四个年轻人上厨的景象。发了几张厨房照在家群里,如意料地遭到了妻的脸色和言语。媳妇说,国光想家。
“不习惯!”这是大儿子的电话叫通后的一句话。
不习惯在家之外的地方过年,尽管是在丈人家。
不习惯在病毒袭击中在外过年。当危险来临时,家最安全。
不习惯要自我隔离十四天中过完年。
国家遭了难,个人做出牺牲是必要且伟大的。
雨在还在纠缠,极大地破坏了过年的心情。
更可怕和迫近的消息传来。五里路程。
镇上一个酒店被封了,疑似武汉人且发烧。
但有人说,还没看见防化服的人出现,应该问题不大。
不久,身着白色防化服的人在该酒店大门口且被封的照片在村的用电群出现。
可怕了,我几乎不能上街了。街道已被警察封路了。
第一次感觉病毒离自己这么近,似乎呼吸一声都能警动它。
停电了,维修人员忘了拿脚扣,修好了;半小时后又电停了。
停电是每年大年三十的保留演出节目,只是什么时间开演不确定。
来电后,和在襄阳的大儿子视频。大多时候我只能看见儿子的大而光的额头。我知道,儿子不愿意让我看他的眼睛。但我猜得出他的眼眶的泪水打了多少个转。三个兄弟与妹妹和在异乡的哥及嫂子一一道了新年好。这或许缓解了哥哥的念家之情,也可能正好相反。
晚十一点许,第一批陕驰援武汉的医务工作者登机出征。
全国人与武汉同在。
挺住武汉!
2020年庚子初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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