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我妈一起出去摸蝉猴,走的时候我弟和我爸正在下棋。
收获不错——五只蝉,一只蝉猴。在公路上坐在我妈电动车后座上飞驰着,响亮的蝉声代表着胜利。
这时却看见我弟朝我们飞奔过来,原来是我爸出门,他偏要跟着。我爸见到我们,便将我弟打发了,骑着摩托车潇洒而去。我弟坐上了已经超载的车子,三个人挤在一起,说着今天的摸蝉收获。
到家门口,才傻眼——没有钥匙。我妈没带,我没带,我弟……更没什么可指望的。更绝望的是,我妈和我摸蝉,是从不带手机出门的。所以,心血来潮出门兜风的我爸把我们锁在了外面。
当时我的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就在我刚刚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了一个修车工样子的男子,就在我家旁边的一条小路上。我回了回头,确认他还在,心想只要向他借手机给我爸打个电话……
然而就在我思考的这短短几秒钟后,我蓦然发现,我妈正准备翻墙。
“我进去,把钥匙扔出来。”她很坚定,也很决绝。
可我觉得更多的,是她太自信,我妈不到一米六,将近160斤吧,墙是在农村普通院墙的基础上加高的墙,还用水泥砌了碎玻璃。当年家里疑似进了贼,我爸特意对墙进行了二次加工。当时我爸指着刚砌的墙对我们说“小偷绝对进不来”时的自信,跟我妈今天一模一样。
我还在想着这些,我妈已经推着电动车往屋后走了,她想踩着电动车上去。
我弟不知为何,似乎察觉到了此事的荒谬,一直尽力阻挠。而我妈不为所动,似乎觉得我们正在阻止她开发自己翻墙的技能,正努力地想要尽快证明自己。
我一看大事不好,这事儿有危险,为了把破钥匙,我妈这是要拼命啊。
我开始往那个修车工样子的男子那里走去。
我不知道他是否认识我,或者我爸,或者我家。不知道他是否在这里工作,是否真的修车,是否是住这里的。我开始瞎想。他带手机了吗?他会怎么看我?他会借手机给我吗?我要怎么跟他说?对了,我好几天没洗头了。
对,没错,我是个重度社交恐惧患者。
我走到路边,先朝他所在位置的反方向看了几眼,算是张望了一下。然后朝他走去,我手里一直握着那一把蝉,蝉也一直在叫,很大声,很大声,在这个安静的路面上,可以被列为噪音污染的那种大声。
我就这样,自带声音特效地朝那个男子走去,穿着拖鞋,蓬头垢面(我自认为的),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就在我要开口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后来才背对着我的他,把手机拿到了耳边。
……
而且似乎怕我的蝉吵到他,他特意走远了一点。
……
我的思绪很慢,动作却异常敏捷。几乎在他把手机举到耳边的那一瞬间,我扭头就走了。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还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之前特意张望了一下,他应该看到了,那时他还没有背对着我,他会认为我在等人。
我想着,回到了家门口。
我妈把车子从屋后推了出来,颇为懊恼地嘟囔:“啊,确实是上不去……”
我没有提出找附近的人去借手机的建议,因为很明显我妈自始至终没有把这个列入考虑,社交恐惧也有遗传性吧。而且,刚才这短短几十秒,我也是心已死。
这时,我弟看着我家门外的车库,和我家房子的平房,试探着说:“从这能不能……”“不——能!”我打断了他,他可能意识到失言了,没有接着说下去。
唯一的办法,是去我奶奶家,借手机,打电话。
他们走了,把我扔下了,嗯,我没什么意见,车子老超载也不是事儿。我蹲在门口,手里的蝉一直在不停地叫唤,吵得心烦。感觉脚踝和小腿一阵阵痒痒,我都这样了这些蚊子还是照咬不误啊。我咬牙切齿地想。
这时,我看到那个男人,开着他之前摆弄的那辆车,向我家门前的小路开过来。我低下了头,突然觉得很没面子,他会猜到我们这是被关在外面了吧,很明显。他开走了。
我很烦躁。蝉扑棱着残翅,原地转着圈圈,还在叫。我不敢碰它,否则叫得更凶。
就在我快被蚊子咬死的时候,想是我妈的那个电话打出去了。我看到了我爸,早我妈一步,骑着摩托,带着一抹微妙的笑容,朝我驶来。他应该为此自责,我想着。不,是羞愧。
我站起身,迈了几步到他前面,朝他大吼:“啊——你把我们锁在了外面!啊——”
这时我瞥见我身旁走过了一个人影,我偏了偏头,是那个修车工样子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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