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有朋友跟我抱怨,抱怨他们在体制里的无奈和心酸。言语之间,透露着不甘。我问:那你们想怎样?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创业。
创业不是一个新鲜词了,但这几年着实又红火了一把。现在外面若掉下来个广告牌,砸中10个,我想9个都是创业者,还有1个在琢磨。我不禁想问,为什么大家想创业?
我个人觉得,理由主要有三个。1,自身所处的环境被禁锢了。也就是说,社会阶层固化了,自己晋升无望。在资本市场里,这种禁锢就会催生大量的职业囚徒。在体制里,就会催生大量的孙连成。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对集体不再有归属感,对未来没有追求。混日子,成为了一种生活哲学。所以,职员开始怠命,孙连成开始抗命。2,创业的火热有很大程度是炒作的结果。在这一点上,罗振宇下了很大功夫。他们不停地鼓吹这一代人的焦虑感,四处兜售认知不升级就会被淘汰的理论,影响甚至改变了许多本来在自身行业好好呆着的人,让他们越来越不安。这种不安诱使他们离开自己的老巢,去外面的世界走走。诚然,这一代人确实有焦虑,然而,这种焦虑需要被放大到这种程度吗?3,国家对创业的优惠政策,确实惠及了创业者。
理解了我朋友想创业的理由,我接着问:创业,你们想好了吗?是的,这是我写这篇文章的主题。创业,你真的想好了吗?
谈到创业者,不禁让我想起1932年12月26日鲁迅先生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院文艺会讲上面的报告:娜拉走后怎样?
首先介绍一下,娜拉是19世纪挪威伟大的戏剧家易卜生的名作《玩偶之家》里的女主角。故事的大概是娜拉受够了老公的各种控制和摧残,最后毅然离家出走。这在当时被看作是妇女解放的“独立宣言”,因为她反对了父权,反对了男权,更是反对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婚姻制度。就像恩格斯所说的,只要婚姻考虑到了金钱关系,那么婚姻本质上就是一种卖淫。因此,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婚姻就是长期卖淫。因而,娜拉觉悟了,不想“长期卖淫”了,毅然出走。故事结束了,大家很开心。
这不就像那些想创业的人吗?他们受够了原来的职业、原来的生活,想要走出去,去远方。远方未必有诗,但至少没有眼前的苟且。在此时,他们和娜拉一样单纯。
但是鲁迅先生提出了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娜拉出走了,会怎样?对此,易卜生没有明确交代。鲁迅先生认为:“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在我看来,创业者的宿命,大多也就是要么堕落、要么回来。
为什么娜拉要么堕落,要么回来?鲁迅先生的回答很直白:她没有钱。是的,这也是我认为决定创业者宿命的关键。我们很容易被那些成功的创业者的故事所激励和蛊惑,但是我们忘记了那些成功者与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创业是需要资本投入的,你得担得起很长一段时期持续烧钱而没有盈利的压力。创业的风险被那些成功者励志的演讲给遮掩了,但是这种遮掩并没有稀释这种风险。一旦创业失败,我们大多数人是可以负担的吗?如果这种负担还要牵扯到家人、朋友,那就形同连坐。为什么我们要绑架他们来完成我们自己的创业梦?而一旦失败,我们真的可以想娜拉一样回来吗?娜拉可以回去,毕竟还有爱。创业者呢?
最后,我仔细问了一下我的朋友们到底想怎么创业,从何处做起。他们的回答开始闪躲,全然没有刚开始谈论创业梦的那种激情。他们并没有想好。
我写这篇文章,不是告诉那些想创业的人不去创业,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想说,当你真的背起行囊出门的时候,记得再检查一下行囊里是否带齐了你要的东西。远方也许有诗和田野,但也可能只有一堆你本可以轻易回避的苟且。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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