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之死》12母子情
上一篇安律师从看守所出来，直接去了万林妈家。万林妈开门见是安律师，眼神中立刻闪现出一丝亮光，像是等待了好久，她急忙招呼安律师:＂来，快沙发上坐，＂说完又给安律师倒了一杯上好的绿茶，＂您喝口茶。＂随即在安律师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安律师表情凝重面露为难之色:＂这个案子难搞，万林他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愿意一个人去偿命。点都点不醒。＂
＂安律师，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那怕给我儿判个死缓，我也知足了。只要能保住他的脑袋，该打点的打点，钱不是问题，您直管开口说。＂万林妈含泪看着安律师，哽咽着说。
＂不全是钱的问题，再怎么说，也得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是。律师也是在遵从这个原则的前提下，为犯罪嫌疑人作辩护。＂安律师把身子往万林妈身边凑了凑，耐心地给她解释。
万林妈一听没什么希望，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泪汪汪地看着安律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您一定要帮帮我，尽最大努力。＂
安律师不忍拒绝一个母亲绝望时的祈求，他把手轻放在万林妈的手背上，＂您放心，我一定尽最大努力。＂说完又说了一些宽心地话，便离开了万家。
万林妈因万林的事陡然苍老了许多，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两鬓生出了许多白发，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平日的那份骄傲。见到了熟人，除非别人主动跟她打招呼，要不然就是个悄然躲开。为了儿子，她四处奔波托关系找人，不惜花费重金，为儿子再找个好律师，只想保住儿子一命。有时，她也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及时劝儿子和素兰和好，让玉芬插足了儿子的家庭。当初看出了端倪，又没有及时制止。她是真恨啊，恨自己。一念之差竟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一切都来不及了，世上没有后悔药。
小松的家人知道其死因，恨死了雇凶杀害小松的万林，拼命地上告，非得要万林杀人偿命。小松年轻的生命因万林而死，死得是那样的悲惨。他的家人不服，万林不死，他们决不罢休。
一场两家人之间的博弈在暗中进行，一个想要保住脑袋，一个要让他非死不可。双方都在拼尽全力地为自己所要的结果奔波操作。再怎么说杨家是占理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也有杀人犯判死缓的，只要判了死缓，无疑就保住了命。杨家就是不想万林有这个机会，他们不停地上告就是要立即执行死刑的判决，
又过了一个月，万林雇凶杀人的案子终于要开庭了。从得知这个消息起，万林妈的心中就一直忐忑。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必须接受，我已经尽力了，我别无选择。
开庭的那一天，她坐在旁听席上，目睹着几个月未曾见面的儿子那神情憔悴的面容。止不住的泪水还是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直到法官宣判万林判处死刑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一瞬间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她昏了过去。醒来后，她在床上躺了几天，茶饭不思。
虽然万林的死刑还只是原审判决，可以上诉，但万林决定不上诉。判决直接进入复核阶段。万林妈心里明白，儿子终将难免一死。她脑海里不断出现儿子从小到大的种种画面，那憨憨地似大男孩一样的笑脸，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与她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将要永远地离她而去，而她却无能为力，她留不住他。这种老年丧子之痛将她彻底的击垮了。
数月后，万林的死刑经高院核准立即执行，万林将被执行枪决。万林妈得知这一消息后，她没有像先前那样失控。也许是有了思想准备，她知道无论怎样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她在街上买了斤上好的鲜肉和新鲜的小葱，亲手为儿子做了一碗葱花水饺，用保温饭盒装上提到看守所。她要见儿子最后一面，她要让儿子吃一碗他最喜欢吃的水饺。
她打开饭盒，让监管把它端进去递给万林。万林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水饺，用鼻子凑近装有水饺的饭盒，深深地吸了一气，那感觉像是陶醉了一般。他对着妈妈浅笑一下，随手拿起筷子挟一个水饺送进嘴里，＂叭嗒＂两下咽了下去，跟着又吃了一个。他停下了，把筷子轻轻地放到桌上。怔怔地看着妈妈摇了摇头，＂妈，我吃不下。＂说完泪水溢满了眼眶。
＂吃吧，多吃几个，妈亲手为你包的。＂万林妈望着儿子，也是泪盈盈的。
万林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万林妈见万林不语，她理了理自己鬓角的乱发柔声地对儿子说:＂儿啊，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素兰和宇宇，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母子。＂说到我们的时候，她硬咽一下，努力说完最后几个字，扭头向别处看去。她不敢再多看儿子一眼。
万林看着母亲，默默地点头，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滚了出来，他久久地目视着母亲。因为自己的事，他让妈妈操心受累，承受老年丧子之痛，他感到内疚，对不起母亲，父母养育自己一场，自己未尽孝道，反倒让他们受累，他真的该死。他陡然起身走到母亲的对面，＂嗵＂地一声双膝跪倒，两手匍匐在地，头朝地连叩了三个响头:＂妈，我对不起您，让您们受累了，养育之恩来生再来报答。＂
万林妈看不下去，用肘撑着桌面手掌蒙在眼晴上，轻轻地抽泣。
从看守所出来，万林妈迎着寒风，不停地抹着眼泪。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南的寿衣店，仔细地看了看货架上死人的入殓用品。她为儿子选了一双手工做的绣花蓝布鞋，蓝布帽子，蓝布做的枕头套和一捆搭在腰间用的蓝色棉线。她把它们放在一起，又选了款深蓝色质地上乘的布料，没有询问价格，直接对老板说:
＂放在那边一起的东西，我全要了，另外我还要赶制一套男人穿的寿衣，布料就用我手上拿的这种，明天来取，可以吗？＂
＂没问题。您选好的东西，我给您收拾好，明天取衣服的时候一起给钱。＂
万林妈一到家就直接去了后院，在为万林他爸准备的棺材前停下，扯下搭在棺材上的麻布片，打一盆清水，用抹布一点一点地擦洗着棺材上的灰尖。她要把老头子的棺材让儿子睡，让儿子死后睡得安稳一些。
做完这些她又给乡下的娘家亲戚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为儿子找一块墓地。母子一埸，她要尽自己所能亲自为儿子做这一切，仿佛只有这样，她那颗撕裂了的心，才稍稍地舒服一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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