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时,在离家三十里外的地方读书。那时交通不便,道路坑坑洼洼,坐汽车上学的话就特别颠,一颠我就吐,到校后,要两三天头脑才清醒,因此,我宁愿流大汗吃灰尘骑自行车上学,也不愿坐汽车。
我这毛病既费力还耽误时间,可我有个嫡亲地理老师,他有跟我一样的怪癖,不坐汽车骑自行车去学校,或许是他想煅炼一下他那不太健壮的小身板吧,更巧的是,他跟我还一个村的,那会,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每次去学校,他都主动去我家,帮忙多带些东西,好让我轻装上阵。
跟一个老师一起骑自行车走上几十里,起初我还挺别扭的,心里抵触得很,其实,那位老师比我大不了几岁,大学刚毕业,挺单纯的一个人,时间长了,就习以为常,接受他的照顾了,他想多带东西就让他带,他买雪糕啥的,我就吃,用他的话说,虽说名义上是师生,但在一个学校,还是老乡,也是一种缘分,不是人人都有这种缘分的。
那天,又一起上学,我在前面骑,老师跟在我后面,好一阵没听他说话,掉头一看,人呢?
自行车架在路边,跟我拉了很长一段距离,人不见了,若我一个人走又显得太不够义气,更何况他车上还驮着我的东西,我只好停下来等,老半天他终于露头了,鼻青脸肿一身泥。很是狼狈。
我大吃一惊,挺斯文的一个人,白白净净还戴着个眼镜,是谁这么狠心,竟下得去手。农村人不是挺尊重文化人的吗?况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怎么做到,让人生气到扁他的程度的,连我这个路伴都反应不过来。
可被人揍毕竟挺丢脸的,我很识相,一路他不说,我也不问,任凭疑问在心里长成树。
又一个假期,我俩又一路蹬车到,上次老师被人修理过的地方,他停下车,我也停下车,他盯着一幢新瓦房发了会呆,摇摇头又上路了。
没有好奇心的姑娘算不得好姑娘,从他的神态上,我断定,上次他挨打,肯定跟这幢新房子有关,但又不好直白地问他,只好旁敲侧击,夸那房子建得够气派。门前的芍药花真美,猪圈还安个窗户,加个门,够有经济实力的。
等我说累了,老师回瞪我一眼,爆粗囗道:"气派个屁呀!不听我话,有他一家倒霉的时候。你等着,下一次,我们再路过这里,他家必定在办丧事,而且,接二连三,还是从小的往老的死,很惨的。"
我目瞪囗呆,心里挺膈应的,人家只不过不小心弄了你一下下,又沒缺胳膊少腿的,至于这么咒人家吗?心里狠狠地卑视了他一把,感觉他心胸不够阳光,直接怀疑,平时的儒雅都是装出来的。
再路过那幢房子,还真是人声鼎沸,哭喊连天,原来,他家最小的孩子淹死在一个很浅的水塘里。再后来,他家倒数第二的孩子,被一向温顺的牛顶死了。他家大孩子,骑个自行车居然被摔死了。自此,一家五口,只剩两个大人了。
再经过那里,那对大约三十多岁的房主人,坐在路边,很丧地垂着头,象是在等人,看到地理老师,连忙站起来,哭不像哭,笑不象笑地迎了上来。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往新房里拽。
既然是同行,我又是一个学生小孩子,我便站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只听见什么一剑穿胸过,非死即伤,但若命硬之人住了这房子,必兴旺发达之类的。这就是所说的大难不死,必有洪福等等莫名其妙的话。
那两夫妻,毕恭毕敬,就差给他跪下磕头,求他想办法救他们。这哪还像几个月前仇人一样的拳脚无情哦!老师让他俩填平门前的那条小河,说那相当于一把剑,把剑拔去,问题就大致解决,并让准备香烛纸钱之类,说为他俩疗伤。至于怎么弄,我不清楚,可能是利用夜晚秘密进行的。
学期结束,地理老师辞职离校,引起一阵小轰动,要知道,大学生是很吃香的,工作稳定还受人尊敬,别人求还求不来,自动辞职,脑子有问题吧?从此此君踪影全无。
我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一下,说他去了某个城市,开了个命名馆,每天只做3至5单生意,很有名气,请他看相,算前程,看风水的人排到了几年后,比当老师时过得还要滋润,适意。
再之后,他父母也不见了,说是跟儿子享福去了。从此我的世界里再无此人消息。
现在想想挺纳闷,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从一个学校门走到另一个学校门,他是怎么突然会看风水的,还特别地精通,莫非这行也有自学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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