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无比芜杂的心绪》:
1、做什么都一事无成。绞尽脑汁也没有良策浮上心头,甚至不知该朝何方前行,只觉得自己腹内空空。人生中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时期。约翰·列侬的人生中有过。我的人生中当然也有过几次。二十岁前后那段时间尤其如此。
2、直至今日,每当我聆听比莉·荷丽黛的歌曲,便常常想起那位安静的黑人大兵。想起那个心头思念着遥远的故土、坐在吧台一角无声啜泣的男人。想起他面前那杯威士忌中静静融化的冰块。还有那位代远去的他前来聆听比莉·荷丽黛唱片的女子。想起她雨衣的气味。然后,想起过于年轻、过于腼腆,因而不知畏惧,寻觅不到妙语将所思所想送达别人内心,几乎束手无策的我自己。
3、在许多层面上,故事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强大治愈力。这也是我们阅读精彩小说时屡见不鲜的体验。一篇小说,一行文字,可以治愈我们的伤口,拯救我们的灵魂。但自不待言,虚构必须时时与现实严加区别。在某些情况下,虚构会深深吞噬我们的真实存在。就像康拉德的小说将我们实际带入非洲原始森林深处一样。人们必须在某一时刻阖上书本,从那个场所回归现实。我们必须在与虚构不同的地点,恐怕是采取与虚构交换力量的形式,打造出抗击现实世界的自己。
——这段话摘自本书中《东京地下的妖术》,文辞一如村上平时的风格比较平和,但是又多些犀利的色彩,朴实中让人警醒,思索的内容很深刻,表达地又比较平易。真的可以看一看呀!原文链接如下:
https://mp.weixin.qq.com/s/kdWtzWOsf-RoTsQT5Xq_-g
(这段话,对前段时间经常看日本治愈系电影的我来说,醍醐灌顶。是我内心很深处的一个危险的倾向和趋势,被村上一针见血地剥离出来,放在我面前。虚构的世界,无论是电影、小说或者其他艺术形式,无论多精彩、多美好,都不能永远作为逃避现实世界和面对不堪自己的一个庇护所,总还是必须要跳脱出来,回归现实。但是,可以在那个世界里汲取营养,重拾对未来美好生活的信念,化作对抗现实世界的力量。还是要努力、自律,才能开心、富足。)
4、说的再深入些,我认为这里的外在混沌,不应当作他者和障碍加以排斥,而应视为我们内在混沌的反映接纳下来。其间的矛盾、庸俗、伪善和软弱,其实不正与我们内心暗藏的矛盾、庸俗、伪善和软弱相同吗?就像跳进大海时,包围身体的海水与我们内部的体液在成分上彼此呼应...
如此思考,我们的心情也许能多少轻松一点。我们皮肤的内侧(自己)与外侧(社会)也许能顺利开始通信。我们拥有的个人的故事也许就能成为连接两者的装置,获得必然性。或许就能从中生出有效的收支交流来,我们的视点就会复合化,我们采取的行为就会多层化。
许多人或许觉得加入奥姆真理教追求自我的年轻人“纯粹”。可是,所谓纯粹究竟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单纯地排除外在的混沌与矛盾,岂不等于将自己的体液=故事也一并排除出去?
(真正的高级的纯粹是什么?大概是在就算深处社会的混沌之中,也能认得清自己的位置,明晰自己的方向;对社会和自身“混沌”的体液予以接纳和包容,认同它们是自己内在一部分,而不是粗暴、简单地排斥,并在与它们的“共生”中保持自己内在的整体上的清净和原则。隐约地注意到了社会和自己的黑暗面,但自律、自由、努力散发的光亮更充盈在身旁)
5、本书中,村上提到的比较喜欢的、且我也感兴趣的书:
《地下》、《麦田里的守望者》(这部小说非常真实地描写了一个眼见就要从社会堕落的少年的恐惧)、雷蒙德·钱德勒《漫长的告别》和《长眠不醒》和《再见,吾爱》、格蕾丝·佩雷《最后一刻的巨变》、雷蒙德·卡佛《脚下流淌的深河》及其全集、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夜色温柔》、石黑一雄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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