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下旅游大巴，就受到少年儿童的热烈欢迎。演讲、献花，老师也跟着他同伴喊他王董。抬眼一望，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独臂，左袖空荡荡的，袖口装在口袋里。
——小朋友，你叫张摸秋？
独臂女孩瞅瞅不远处的校长，又看看蹲在面前，人家称之王董的人，笑着露出了缺牙，说：“我叫洪玫瑰。张摸秋管校长叫舅。”
——洪玫瑰！名字真好听。他们都穿校服，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个样子啊？
我本来有好一点的衣服，奶奶听说要我们跟大老板照相，叫我穿漂亮些。老师点了名，要我们穿旧衣服，越破越好——“张摸秋”的眼圈红了，晶莹的液体在打转。
——那你听奶奶的，还是听老师的？
——在家听奶奶的，在校要听老师的。
——老师给你换了名字，叫你穿旧衣服，你愿意吗？
——说是等参观检查的走了再换回来。
——老师说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来红色根据地旅游的。
王董拉过与独臂相连的那只手，将两百元钱放在他的掌心，女孩像碰到一颗烫手山芋一样，拚命往回缩，一连串地叫着：“我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校长说，不准随便要大老板的钱和东西，我洪玫瑰更不能要！
——你不是叫张摸秋吗？
——独臂女孩伸了一下舌头，红了脸，说话象蚊子叫：“上午校长念贫困生的名字都是假的……我的也是假的。”
——你们校长的名字是真的吧？
——他不在时老师叫河深。
——和珅？
“就是电视里的那个大坏蛋。”独臂女孩蒙着嘴笑。王董愕然，“那我捐的三千块钱给了真名字的、还是假名字的同学呢？”独臂女孩摇头，羊角辫子左右乱晃。
——小朋友，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传言从前你们这儿的老师吃猪肠用尺子量，是真的吗？
——没用尺子，是用筷子；不是老师，是司务长。
——你听谁说的？
——我妈没死时说的。
——你妈妈……怎么死的？
——碰鬼死的……火车路上。
——那是卧轨！为么事想不通？
——爸爸在楼上落下来，老板不赔钱。
——现在只剩你奶孙两个人……相依——为命？
——嗯。奶奶叫我要好好读书，将来为爸爸讨公道。
——你知道什么叫做“讨公道”吗？
女孩摇摇头，半天才说：“我用心读书，爸妈在天上看着高兴，我也高兴。”
——想不想念大学？
——想啊，可那要好多好多的钱。
——乖孩子，不要担心，有人会帮你……跟老师请个假，我同你回去看看奶奶好吗？
——不用了，我奶奶看不见你，她，是一个瞎子。
——你知道我吗？我的名字就叫王董。我不是什么大老板，我只是一个报纸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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