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我劝你放开那个棵桃花！”
不知何时，一个披着甲胄、束着高马尾、扎着巾带的女子，拖曳着一把木剑，飘然而至。她的声音虽不高亢，但却凌厉而冷峻，眼神中充盈着不容置疑。然而，她瘦弱的身躯暴露了她单薄的意志，她颤抖的手出卖了她虚张的勇敢：她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大。小青蛇也看出了这点，喋喋的笑声诡异而瘆人。
忽然，她如猛兽扑将过来，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却剑剑击中一旁的枯草，枯草一击即碎，化作无形，随风消散。就在我绝望地认为她是个弱鸡、菜鸟，使剑毫无章法，根本伤不及小青蛇的半片鳞甲的时候，她忽然剑锋一转，趁着小青蛇只顾朗声嘲笑之际，命中它的七寸，小青蛇应声倒地，灰溜溜地窜逃进枯草中。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原来刚才的“打草惊蛇”是障眼法。
我望着她的木剑，一身冷汗，竟然是桃木所制。桃木剑光滑暗沉，似已有百来年的岁月。她该不会是专取桃木制剑的女匠吧？
“哈哈哈，没想到是条胆小如鼠的蛇。”
她俯下身来，用桃木剑驱赶我身上的黑气。黑气竟被桃木剑吸收了。
我惊魂未定，莫非她也同小青蛇一样，夺我灵气？
她不屑一顾地瞅着我，笑道：“你不必惊慌，我只收恶邪之气。你那点修为，留着化作人形吧。”
我依旧战战兢兢，心有余悸地说道：“谢你相助，感激不尽。”
她收好桃木剑，坐在我身旁：“此地并非一个良善之地，沈园早已颓倾，昔年陆放翁与唐婉儿的爱恨情仇早已化作‘莫莫莫、错错错’的哀怨，凝结于此。你一个小桃花如何抵挡住情债的腻歪呢？你在此地修炼，不好，不好。”
她情不自禁地抚摸起我的花瓣，如春风拂面。我不知道陆放翁与唐婉儿是谁，也许是她的挚友。我只听着，可她不再言语。
我连忙说：“那小姐——”
“叫我‘公子’，悦公子。”她斩钉截铁。
我惊愕，她明明是女儿身。但她那一身的打扮很快就让我信服。我说：“悦公子，认为何处修炼更好呢？”
她灿然一笑。
“你叫什么？”
“我无名无姓。”
“我给你取一个。我叫花悦，你就叫花落吧。”她很喜欢笑，可我分明能够从她的笑里感知到些许的凄苦，恰似花落。
“你可以化作人形吗？”她说。
“我刚刚开始修炼，功力不到。”我讨好地说，“不过我可以化成一支桃花钗。”
“瞎说，你不是刚刚修炼。”她淡淡地浅笑，“你修炼了两个轮回了，每次都功亏一篑。今天是你的重生第三回。呵，果然有三生三世啊。你这回不想修成正果吗？”
她竟然看出来了，可是她明明很菜，一点法力都没有。
“想。”
在她的玉眸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粉色的花蕊略带些伤痕，这是两个轮回的痕迹？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知道这是我的第三世，我要得道成人。一个真正的人，会流血、会流泪的人。
“好，你跟我回花家吧。”
我化作一支桃花钗，别在她的发髻里，从人流如织的始安城走过，人们纷纷侧目，说：花家的悦公子竟然戴发钗了。
那些侧目的眼睛黑黢黢的，如同山雨欲来前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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