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规则就是规则,尤其是女皇定下来的规则。可东方虬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自己到手的锦袍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人家从手上给夺了去;更加关键的是这人还是女皇,自己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这夺走锦袍的牛人不是别人,正是年轻、帅气、有才的宋之问。同样是写诗歌恭维女皇的墨客,宋之问这首《龙门应制》可谓是“辞藻华丽,文采飞扬”,“将女皇比作天上瑶池的王母娘娘:一个神仙不去享乐,竟然跑到凡间关心人间疾苦,操劳国家大事”。你看这话说的,句句都进女皇的心坎啊!
女皇心花怒放,转头差人把刚刚按照规则送给东方虬的锦袍拿了回来,转身送给了宋之问。什么叫还没有暖热?东方虬这次算是深有感触了。明明按照规定自己先做完了诗歌,结果人家一高兴,规则就不做数了,找谁说理去啊!
在才华面前,规则可以修改;在女皇心里,规则是自己定的,开心最重要。你还别说,女皇还挺率真,稍微换一个老油条,肯定是另外赏一件更加珍贵的物件,两边都不得罪。要不人家是女皇呢,杀伐果断啊!直捅心窝子。
要说这宋之问,还真是一个人才,二十岁就中了进士;不仅文学素质过硬,对关键点的把握也很精准。经过他的仔细观察和研究,“用诗歌拍马屁”,那绝对是“跻身上流社会的捷径”。女皇、公主爱什么,咱就写什么;硬生生把文学的“泡妞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这宋之问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嘛!可毕竟人无完人,这家伙口臭。这个口臭可不是说他嘴巴不干净,而是真的口臭。搁什么时候都得讲理啊?瑕不掩瑜,宋之问的这点“瑕”按理说真的不算啥,可女皇容不下啊,丢下毁灭性的一击:“朕实在无法忍受。”
哪有那么多地方讲理啊?当初你不也是破了规则,豪夺了人家东方虬的锦袍嘛。虬哥不也是没有地方说理吗?估计东方虬听到女皇这般评价,早就在心里默默对之问老弟进行问候了:你小子也有今天啊?当初哥哥我可是人都傻了,怎么样,现在也尝到了同样的味道了吧?哈哈哈哈!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原来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哪位衣锦还乡的牛人写自己快到阔别已久的老家,担心家乡变化太大而不认识回家的路,但是又不敢问走过的人,生怕人家笑话自己出去了几年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谁知道这首传唱度很高的作品居然出自宋之问的大手。
《渡汉江》
宋之问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更加不敢让我相信的是,这首诗居然是宋之问因为跟重臣走得太近受到牵连被贬之后偷偷回家时创作的。他害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害怕被人认出来、害怕找不到自己的家人,更害怕被人发现后报官被判个“死缓”。也正是这一步走错,把他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过惯了荣华富贵的宋之问,再去过了被贬的生活,由奢入俭难,宋之问就暗下了决心,老子这辈子一定要重返巅峰。
一步错,步步错。本来心怀好意,顾及朋友之情的张仲之好心收留了正在无处可去的宋之问。可只顾梦回浮华的老宋早已忘记了道德底线,张仲之等人密谋之事被宋之问听在了耳朵里,放在了心上,视其为荣华富贵的特别通道。随后好友张仲之全家因此丢了性命,宋之问则“如愿以偿”,步步高升。一表人才,虎狼之心;这么评价应该不算过分。
女皇死后的唐朝,谁都想站起来,跟着谁都是一朝人上人、一朝刀下鬼。安乐公主死后,宋之问又被贬到偏远之地。不过这家伙还挺有情怀,上次被贬逃回来,经过汉江,就写了《度汉江》;《度汉江》的墨迹尚未干透,这次被贬走,经过大庾岭,就写了《度大庾岭》,也算是个有始有终。
《度大庾岭》
宋之问
度岭方辞国,停轺一望家。
魂随南翥鸟,泪尽北枝花。
山雨初含霁,江云欲变霞。
但令归有日,不敢恨长沙。
有始有终的不仅是《度大庾岭》,宋之问也在之后被李隆基赐死。既然不能成为榜样,只能成为反面教材了。李隆基应该是想树立一面“改邪归正”的立体形象。
才华闪耀击败规则,人品太渣葬送自己。宋之问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是否可以在那浮华将尽的年代守住自己躁动的内心,饮酒、煮茶、吟诗、交友,成为一颗璀璨的文坛明珠呢?可人生哪有什么重来的机会,不过是坚守自己的善良,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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