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她

上图转自网络

        小婉。

        遇见她时，正是高二分班后开学第一天，那日晴空万里，烈日当空，无风亦无云。

        我提前第一个到教室选座位，恰好她也进来，彼时她身着浅色T恤背着书包，柔顺的马尾随步伐晃动，一截流海自额前扫垂在清秀五官旁，即被手轻轻抚自耳边。在互相问好并一起选居中的相邻位置后，她将包里的湿纸巾分予我一些擦桌椅。自此，同桌的缘份算是就这样定下来了。

        我们二人之间性情相差极大。一个梳着辫儿清新婉约纤叹如黛玉，另一个狠剃短发野蛮急躁撸袖如鲁达；一个是一激动就双手捏小拳拳在举胸前暖萌，另一个一激动就“那厮那厮”叫嚷不止。当然以上黑历史就一笔带过不再繁述，我要说的是也许因为性格的差别，与小婉相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我总是无意间被其吸引（我是直女）。她身上像是自带特效节奏器般，只要在我身边，时间似乎都缓慢五秒，再急躁的心会平复三分。连身边的事情，也看物是物，看景是景：如甬道灰色光泽的地板传来一踏一踏悠悠声响，头顶风扇叶逆时针生出细微的臊风，课间的嗡嗡喧闹，晃动的青涩脸庞有喜有愁有嗔……就这般，我时常会沉浸在生动的即视感中。

        小婉爱好文学，崇拜韩星金政勋，喜读郭敬明小说散文。那时郭的作品貌似有降头成份，多数同龄女孩狂热推崇他的文章，就差把它立上文学神坛。而我常以此取笑，她也不以为恼。

        每次布置作文作业时，小婉都拖到当天最后一节课后才交，届时不管是化学课还是物理课，都沦为她的写作时间。而最让我佩服的是她毋须拟任何草稿，下笔直取成章。文章虽为急作，但却极有灵性。可惜我只看过她一篇美人鱼的故事作文，其内容也因时过久远而记不上来。

        她也常会在灵感涌来时，随手抓个纸片或若上课时直接在某课本的空白处写下片段字语。而我则在她停笔时凑过头去瞻仰，赞叹唏嘘。

        那时的我们好像总是一体的，一起参加写作比赛，一起玩耍，一起八卦，一起饭后到铁路散步。也会互相分享所买借的闲书，书类别繁杂时，除小说、散文、漫画外，如明星杂志、《心跳》、《少男少女》、《美少女》、《南溪》等报刊亦有之。因书源不易，故十分珍惜每一本能触及的书籍，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耗在它们身上。

      偶尔细数高二、高三记忆，总是充斥着她的身影：春草抽绿的季节里她在课间偷看悲伤吟痛的青春文学，烈日夏空时我们路过滚烫水泥操场蓝球场时她朝着近山柔远观望，秋风飒飒处她奔至贩卖部埋头选购着花花绿绿的零食，冬雪银树里她和我相互扶持着走向食堂就餐……真是，无处不在。

        可惜高中后我与小婉许久不曾联络，其早已嫁作人妇定居他乡。近日在微信QQ聊天，她言语间更加成熟，生活充实，有儿女俗事盘绕，谈至多年来未再写作一事，无任何惋惜。可是我常常想，在某个独自静处的浓郁得化不开的沉夜，面对浩瀚星空的小婉，是否在突然灵光一现后随手拿张白纸，让那些失散在时光的字句在笔下与她再次重逢。

        就像此时的我，放弃许久，叨念许久，终究舍不得。

侯小云

2018年12月2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