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混沌在天空,暮霭沉沉。同往常一样,我经过了公园。
一阵欢快的笑声从我耳后骤然传来,我微微回头,是几个小朋友在玩泡泡。琉璃似的泡泡悠悠然然地畅游在天空,又有几个被风拂的向我飘来。
我回忆起以前,我曾经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数着天空的泡泡,畅想着未来的梦。
“梦……”我轻轻呢喃着。
我猛然抬头,看见一个个美丽的泡泡在我面前,破碎,滴落下宛如尘埃的泪水。“梦……”我双目无神,才忽然明白,我的梦,其实是一个个泡泡,但它们永远碎在了从前。
我转身,默默地继续向前走,好似不曾停下。
“你好!”一阵清脆的声音从我右前方传来。
是一个小女孩。
“走路太久,也需要歇息。”女孩拍了拍她右旁的椅子。
我走去坐下,无力而礼貌地笑了一下,
“你好,我是……”女孩正要介绍自己, 我忽然注意到,她身着病服,黑眼圈很重,双眼却有着闪动的希望。
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女孩用平缓的语气缓缓道,“我是这条街,那个……医院的病人。”
“医院?”我暗暗充斥一丝惊讶,“精神病医院……?”我最终没有说出口。
女孩眼神暗淡了下去,轻轻哼起了一首歌谣。
“天使坠落进腐朽的河流,
卑劣的人类被恶魔放流
世间的善恶都没有缘由
清浊不分的鱼儿终将
终将……”
女孩微微侧过头,咧开她发白而干裂的嘴唇,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刹,她眼色慌乱起来,猛地扑向我,用颤抖的双手抓向我手臂,“他们……来了。”
“喂!”我听到远处的人在叫我们,越发恐慌,耳朵嗡嗡作响,冷汗一阵阵直窜头部,我有些无力,但执着而清醒的头脑告诉我,快逃……
最终一双手拍在我肩上。
茫然地,我抬起头。
“0058号,该回医院了。”
“什么?”我叫住那个人类,疑惑而颤抖着声音“你确定在和我说话!”
那个人类停下,从包里抽出一支镇定剂,“又犯病了……”他不满地皱着眉头。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我快要疯掉。
随即我转头,摇晃着右侧的女孩,“喂,怎么回事,你……”女孩只是像死尸一般随着我的摇动僵硬地摇晃着,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0058号!不要拍右侧的凳子了!”那个人类,歇斯底里地朝我吼着。
“我想起来了!”可为时已晚,镇定剂插入我的身体。
白色……的监狱,朦胧之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柳律师。”
被告方肆无忌惮地狂笑着,他们嘴中污秽的言语让我反胃。女孩……不,女孩的母亲在原告的位置抱着女孩的骨灰盒默默哭泣。
“帮帮我……”女孩在我身旁捏捏我衣角,她红肿的眼睛透露着不甘与愤怒。
“我尽力了”正准备离开,一股力量止住了我。
或许,是小时候目睹一声声嬉笑砸碎我的心;是被欺虐者夺目的泪珠与缓缓流下的血珠,侵染着我的灵魂;是看见被暗地里算计,握紧拳头却只能忍声吞气的无名之辈一次次朝尊严低头。
我回到座位前,抖出资料,即使在资本的强大面前,这些破东西不值一提。
强忍着泪水与愤怒,我念完了手中的资料,狠狠地盯着被告方。然而,那些狗东西不屑的表情,一点点戳破我的自尊。
“柳律师啊……”被告方缓缓站起,“没有必要,为了钱,做到这种地步吧……”他瞪着我,视线要将我穿破。
“你……好意思,明明错误的人是你,”我声音有些颤抖,内心的恐惧,忽而暴露无疑,“我只是在维护正义……”最后一句话声音沉沉浮浮,细丝的声音萦绕在我嘴边。
浑浑噩噩,审判结束。
一切看似结束了。
女孩的妈妈缓缓走到我面前,眼泪早已润湿她眼眶,她红肿的眼睛迷茫而坚定,“柳律师,您已经尽力了,您是,负责任的,”女人哽咽着,随即颤抖地叹息着:“我女儿,是命太苦了吧,她从小就犟,别人羞辱她,这丫头非要报复回来不可……谁料啊,这次惹了这种人……”女人边说,边挥挥手,走了。
我愣在原地,女孩和我站在一起,看着她母亲哭诉着离去。
“你看,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命都没了。”我讽刺地戏谑着女孩。
“至少不像你,在权贵面前鞠躬哈腰的,”女孩冷冷地看着我,“况且,是他错了啊……”失望而不满地埋怨着,女孩捏捏我衣角,“是他,欺凌同学……”
“那别人没有招惹你啊!”无语地,我抚着额头。
“可是,我不能当个看客啊……下一个受害者,可能就是你我,不要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啊……”女孩颤抖着,摇晃着我的身体,“帮帮我啊,也帮帮你自己,帮帮人类吧,让善良的人,有归属……”
“以己之力,难以攻玉,”望着女孩天真而期盼的目光,我不禁摇头道。可我曾经……
谁没有经受过绝望?谁又曾没有过希望?
我至今都震撼于,仁人志士们以肉躯为正义的净土抛洒鲜血,以顽强而惊人的毅力抵挡邪恶的子弹。我也曾经是一员啊,但,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懦弱,潜滋暗长,污浊的空气,侵蚀了我的身体。
倒下,闭眼,是我不得已的抉择。可是,站起来,何曾不是我的愿望。
我在等,在等机会,在等同心之人。
“可是,我答应帮你。”我微笑着,抚摸着女孩纯净的灵魂。
其实,我心知肚明,即使找到证据后,也很难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可是,这是承诺,是信仰。
并不出乎意料,我被逼进了精神病医院,但好在证据确凿,我还有机会。
白色……的监狱。
精神病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天天被精神洗脑的我,头痛不止,神智不清。我害怕动摇,洗脑时,便死死咬住下嘴唇,待鲜血流下。每到这时,医生,哦不,是魔鬼们,一边怒斥,一边对我拳打脚踢,最后注入镇定剂,看着我慢慢“死去”。
最终,很辛运,我熬过去了,当然,也多亏了女孩,我唯一的倾诉对象。
我轻松地哼着小曲,“浊清不分的鱼儿,终将,窒息……”好似正义终于胜利了。
案子最终判下来了,被告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好一番拨云见日之感。
我忽然想起女孩,便慌忙起身,跑去公园的长椅。
她果然,还在那里!
我开心地喋喋不休,而女孩只是低头不语,忽然,女孩微微侧过头,咧开她发白而干裂的嘴唇,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刹,她眼色慌乱起来,猛地扑向我,用颤抖的双手抓向我手臂,“他们……来了。”
“走!快走!”女孩被人群拖回暮霭沉沉的方向。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我大脑一片混乱,“喂!我们明明赢了!”我朝着女孩大喊
“这是代价,”女孩回应道,“我们赢了啊!”拼劲全力,女孩嘶哑地吼道。
我朝着女孩说的方向,也就是她走我来的反方向走去。
我回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或许她已经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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