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前,他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已经到来。
他家里有五兄弟,他是五兄弟里最小的一个。四个哥哥先后成家,婚后生活幸福美满。因此一开始知道父母给自己谈成了一桩婚事的时候,他其实是开心的。现在想来,其实一开始就是错的吧?
结婚之前,他没和那个姑娘说过几句话。只是偶尔会在田间地垄忙碌的时候打个照面。久而久之,他回想起来,未来妻子的模样总是模模糊糊的。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有时候在酒席上听几个早已成家的男人天南海北的吹牛的时候会忍不住侧耳细听。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将来娶的女人一定要勤俭持家,温柔大方,最好能够在自己劳作一天之后端来一盆热水,然后侍奉自己洗脚。后来有一次和去了城里一趟、至今未婚的表叔聊了一晚上的天,就又开始幻想自己将来的妻子一定要有丰满白嫩的胸脯、硕大紧致的屁股、光滑水润的肚皮……
婚事以最快的速度谈成,就连四五月间疯长的竹子也没那么快。他只知道她家女孩子很多,她有好几个姐姐和唯一的弟弟。她的父母心思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对她和几个姐姐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以至于,她的终身大事被以一个多么荒谬可笑的理由给草草办成——想要多沾沾阳气,让她家能够多添男丁。
婚礼的那天,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了半个村子。他不喜欢热闹,因此虽然心里暗暗兴奋却仍然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不说话。只有亲戚朋友来敬酒的时候才会笑笑。大家聚在院坝里聊天打牌,笑声偶尔飘到他的耳朵里。他恍惚之间觉得,其实自己的婚事也没那么多人在乎。如果今天是自己的葬礼,大家也会那么开怀畅饮吧~说到底,无论是白喜事还是红喜事都只不过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聚在一起聊天喝酒的机会吧?
到了晚上亲朋散尽之后,他回到婚房,才有机会好好端详自己的新婚妻子。醉眼朦胧中,他只看到白皙的脸庞,小巧的嘴唇,纤细的腰肢,水汪汪的眼睛——每一个地方都让自己浮想联翩。然后他便按捺不住欲火,一把将新娘按到床上亲了起来。在最后昏睡过去之前,他只记得新婚妻子无动于衷的表情、无可奈何的眼神和一言不发的样子。
婚后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妻子在洞房花烛夜会是那个样子。直到某次到隔壁村子吃酒席的时候,他才从某个妻子以前的同学嘴里知道了妻子的过往。
妻子曾经和另一个男人青梅竹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即使后来妻子因为故辍学之后,那个男的还会每晚给她补课。后来她们长大啦,那个男人学会了照相,经常给她拍照。他喜欢穿白衬衫。他总是穿着白衬衫,骑着自行车,车后载着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妻子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就像一片还未开垦的处女地。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拓荒者,他以为自己可以把这片贫瘠的土地变成肥沃的良田。他现在知道了,原来妻子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人。自己和妻子之间没有丝毫的爱情。许多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团都有了答案:怪不得妻子有时候会在灶台的角落里偷偷抹眼泪,他还以为那是妻子想念父母了;怪不得在田间劳作时,妻子会对偶尔路过、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多看两眼,原来是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怪不得新婚之夜,妻子没有丝毫初为人妻的喜悦,他还以为妻子只是因为婚礼累了……
于是他心头开始窜起一股股嫉妒的火苗,觉得自己的婚姻大事原来只是一次仓促草率的搭伙过日子。他顾不得酒席尚未结束就匆忙回到家里。回家的路上,他盘算着怎么报复妻子、怎么教训妻子,他甚至想,要让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尝尝鞭子的滋味。他忙着想事,直到一脚踹到一块石头上,然后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他不顾脸上因擦伤而火辣辣的疼,爬起来之后干脆奔跑起来。
到家的时候,妻子正在劈柴。看到回家的丈夫,妻子放下斧头,一脸平静的问他怎么回来啦,有没有吃饭。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先前想好的惩治妻子的办法都被忘到九霄云外去啦。他只好说想起家里的柴还没劈,连酒席都顾不得吃就赶回来啦。妻子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静静的走进灶房。不一会炊烟从屋瓦间升起,灶台边响起了劈里哐啷的做饭声。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顿时肚子饿了起来。不一会儿饭菜上桌,妻子说自己已经吃过啦。于是他只好自顾自的吃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瞟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妻子,忽然心头升起一丝丝内疚。但这丝内疚只是一闪而过,他忽然猜想,妻子一声不吭,是不是又在开始想她那位初恋情人啦?他天生木讷,也不善于表达,即使心底已经洞若观火,脸上依然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
夜幕降临。他和妻子躺在床上。妻子把头偏向里边,看不清表情。他轻手轻脚的准备把妻子的衣服解开,然后捧住妻子的脸蛋准备亲一口。妻子好像被吓了一跳,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随机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然而这丝稍纵即逝的不悦还是被他给完全捕捉到了。就像人赃并获一般,他突然心头腾起一股怒火。原来这个女人心里还想着她的情人呢?顾不得扣子尚未解开,他一把将妻子的衣衫扯开,然后把胸罩和内裤随手扔到床下。妻子忽然有点害怕,轻轻的对他说,慢一点。妻子其实心里诧异,自结婚以后一直木讷老实的丈夫今晚怎么那么粗鲁?难道性欲那么旺盛了吗?妻子当然不知道,能让男人在床上迫不及待的将女人就地正法的,除了汹涌澎湃的性欲,也可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带着报复似的冲动一把按住妻子,然后马不停蹄的搓捏妻子的双乳,粗暴的对着妻子的身体抽插,就像镐除地里的杂草一样毫不留情。忘了说,他是家里五个兄弟里最善于干农活的一个,总能把地里的庄稼收拾得生机勃勃、长势喜人。于是不自觉的把侍弄庄稼的经验用到了妻子身上。以前他就像播种插秧一样温柔细致,妻子虽然每次都不说话,但好歹还是满足的。可是他这次却拿出了整治杂草的本领。木制的大床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和屋外的蛙鸣、树上的猫头鹰的叫声响成一片。动弹不得的妻子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因疼痛眼角溢出一串泪珠。看着妻子苍白的脸颊和紧咬的嘴唇,他忽然想到了妻子平日的温柔和好脾气,于是停下了这一切。木床的嘎吱声戛然而止,他忍不住紧紧的抱着妻子。就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抱着母亲不肯松手。
日子还是这样平静的流逝。他心中很矛盾,所以对妻子若即若离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像侍弄庄稼一样经营好生活的。有时候他又会懊恼的想,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就想荒芜的不毛之地,怎么可能长出庄稼呢?妻子总是不说话,即使对自己的丈夫有所不满也只是远远走开,连顶嘴的兴致也没有。他每每觉得自己像是个守墓人,在守着坟碑等死。有时候他会硬下心肠:在收割水稻的时节,男女一起用担子挑庄稼的时候故意不理会妻子。当偷窥到妻子看到其他男人陆续接过自家女人肩头的重担时失望的样子,他忽然有了报复的快感。等到发现妻子偷偷的坐在田垄上抹眼泪的时候,他又会心软,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过分啦。
婚后的第二年,妻子怀孕了。父母都很高兴,觉得家里又能添了一个男丁了。几个哥哥和嫂子虽然先结婚了好几年,却都没有一儿半女,因此听说这件事之后,嘴上说声弟妹肚子真是争气,扭头就开始在背后嘀咕说生下来肯定是个女孩。他倒是对这件事情很无感,觉得无所谓。甚至有时候他会想象这个孩子长大以后穿白衬衫的样子,然后突然心里疙瘩一声,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啦。妻子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丈夫对自己的若即若离,可又找不到原因。甚至怀孕后想要吃院子里树上的梨,丈夫也无动于衷。她没有发觉——即使发觉了可能也无法理解作为丈夫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东西。
也许孩子出生之后,一切都会好转呢?明媚的阳光下,妻子一边抚摸着自己日渐鼓起来的肚皮,一边这样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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