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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靠在那张陈旧的木制躺椅上,躺椅的竹枕被你用穿不着的衣裳包裹着,已是丑时,思绪之舟仍在滑行,没有泊岸的意思。
--沧桑变幻,年华将逝,谁还记得心底那份久违的初衷?苇岸泊舟,冷寂幽然,那颗漂泊而忙碌的心又会停靠在哪里?这段桑吉平措歌里的词,是你此刻心情的写照吗?也许……不尽然。
微信电话响起,是阿蒙打来的。阿蒙是市作家协会东区分会的一个有执照的作家,也是经由你中文系的同学介绍认识的。阿蒙出过10本诗词专集,一半公费一半自费,没靠版税富起来,倒是小有名气后,常有人请他写个软文什么的,日子据说过得滋润有余,还跟朋友一起合伙做一些红酒生意,算得上是个中产阶级。阿蒙自从知道你在几个公众平台进行原创后,特别是知道你每日更新,俨然一个写字狂人后,便撺掇你走一条快速传播成名的捷径。那就是买书号自费出书,并将自费出书的各种好处罗列出来:自费出书比常规出书更具有操作性,可以完整地体现自己作品的写作风格;通过出书可以证明自己的学识,对提升职务评定职称大有裨益;赠送自己的书给别人,一来可以彰显自身价值,二来可以在交流交际中增加话语权,可以获得更多其他途径得不到的资源,是当今社会最好的宣传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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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阿蒙的电话后,依例寒暄一番,然后阿蒙切入正题:阿麦,你在电脑旁边吗?你说:在哩。阿蒙的语气略显急迫:那你先打开你连载的“家殇”的第五章,打开后再说。
你打开电脑后,搜出文档里阿蒙提及的那一章。阿麦,你先看着,我有点内急,你先……那头的阿蒙语气听上去比适才更急迫,你看着自己“家殇”的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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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马正在推广自己的文案理念,蔡经理在一旁就在纳闷:这小子有点才气,瞧着他老大不小的样子,应该是落魄之人,没少吃辛受苦哩。文案思路倒是有点呵。有趣!文案与段子手穿一条裤子,亦庄亦谐,武能出招,文能出噱,这小子不比公司里那些年轻文案差哩。要不给他一个试用期,看看他能否真的溜得起。想到这,蔡经理摆了摆手,示意马马打住:我说,马马,你倒是有点做文案的细胞,你在大学里是读文科的啵?
我没有那么高的文凭,我打小就跟刘多一样爱看些杂书,因为家里供不起读书,就读到初中下学了。忙着下地务农了,农村人指着地吃饭哩。我呢也受聘在咱乡里教过书,教的是小学语文。校长也比较抬举咱,就是老是拖欠工资,家里人不乐意哩,所以还是种地来的实在哩……说这些话的时候,马马的目光就停在了脚上的那只开口的皮鞋上,以马马平素乐观的态度,他是满可以和那只开了口的皮鞋说些俏皮话的,但此时马马的心思正在蔡经理的反应上哩。
蔡经理也在马马低着头的神情中窥探到一、二,一个人不管怎样的在表面上传递硬气的东西,他的软肋处一定也是在隐隐作痛吧。不然就不会像此刻的马马那样,多少流露出孤立无助的样子。人不会总是那么坚强的抵抗着那冰冷的现实,因为人被现实无情打压,而且是连续的无情打压的时候,是多么希望出现一点转机让自己喘上一口气哦。
蔡经理也早已看到马马那只开了口的皮鞋,这马马也有些知书达理的哩,他真的不知道穿得像样点来照面吗?不是,这买上一双皮鞋也不需要花费太多呀,特别是网上去买一双仿皮的就是3、50元的事啊。价钱低不去说,式样也是蛮唬人的,怎么这点钱也不舍得花呢?但是想到刚才马马的文案段子手一口秀的模样,没准是公司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才呢?英雄不问出处,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个理。与其他投奔到其他竞争对手的公司,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将他先收了哩。给他个试用期又咋啦,想到这,蔡经理问:你有点做文案的料,在我们公司干哩,得有个试用期的,看看大家能磨合到一起吧。
好嘞,好嘞。马马的头抬了起来,对蔡经理行着注目礼。
马马,你对试用期的薪资没有什么过高要求吧?不等马马回答,蔡经理继续说道:试用期3个月,底薪是2000元,另外有绩效工资,不封顶,你看咋样?
马马此时的双手就这么绞着,还使了点劲道的绞着,像是要挣开又像是要缠绕什么,他问蔡经理:管住吗?有饭补车补啥的?
公司管一顿工作午餐,车补没有,不提供住宿,得自己租房。听蔡经理如此说来,马马绞着的手就更分不开了。马马得算哩:在这市里租房就别想了,要租到近郊去,少不了300块;早晚2餐再省也得10块,再加上车费,800块的开支是想省也没处省啊。如果每个月能拿到一些绩效工资,能填补掉开支,净到手2000块,也不坏哩。
蔡经理,我决定干。就是问一下,工资是每个月都开的吧。
那是。每个月18号准时开,谁不是挣工资养家呢?蔡经理看马马对这份工作志在必得,就让马马跟他去填一份试用期劳动用工合同。
马马将填写完毕的劳动合同交给了蔡经理,然后就俯下身去用手探往那只开口皮鞋。其实马马是想近距离的跟那张嘴递句话:伙计,让你出洋相了。我被录用了,回头我会将你缝上的,稍安勿躁哈……
马马,蔡经理的叫声打断了正在与开口鞋对话的马马。没看出来吔,马马你都有48岁了。马马从蔡经理的脸上看到更多的疑惑,倒是看不出什么恶意来,也就调侃道:蔡经理,咱吧,快50了,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按咱们村里人的说法哩,该是逗孙儿玩耍哩,哪能这么穷折腾哦。想想人家刘备,当时的中山富商张世平苏双2人,出资帮助他拉起一支队伍打天下,一道坎一道辙的,屡败屡挫屡战,到赤壁之战时,已经48岁,还是未得寸土哇。
我呢,只是有点好奇,没有嫌弃的意思。蔡经理怕马马多虑,便及时的表了态:我呢,比较相信生姜还是老的辣。你马马只需要尽情发挥你的才华就行,别让旁人以为我招了一个充数的亲戚进来哩。
……。
马马就这样带着要改变一些现状的想法来到了市里。
马马就这样走在H市最长的大街上,他对着沿街那些装潢考究的商店不是没有悸动,他有那么一小会儿有那么一小点的冲动,想到商店里面去看看,不敢说去
买啥东西,只是想随意的浏览 一下也好。但很快马马就放弃了冲动,他觉得自己是没有闲暇逛商店的。
马马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里有许多带着纹了身的蚯蚓在涌动着,他仿佛看见蚯蚓身上纹的是外国字,像是字母,到底是什么字母,又或者是哪一国的文字哩?
正好路边有绿化栏杆,马马迅速的靠住了栏杆,他用有力的手指摁在主管思维那半边脑袋,他不想它们跑掉,起码在没有弄清楚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的蚯蚓到底想干啥?想给他什么启示或暗示啥的!
居然还带着纹身出现,马马看手指摁住的区域没啥反应,不甘心,便赶紧掏出烟来助阵。当马马吸了3口烟后,马马的脸上浮出了笑颜,嘿,欺负我不懂英文嘞,那小蚯蚓身上纹的不就是 I WANT嘛!转念一想,马马觉得脑袋里冒出的纹身小蚯蚓是知道自己略懂一点英文的,而且是挑了马马懂的这句,至于马马在哪里在啥时候出于啥动机甚至英文学得咋样,那就只有马马和蚯蚓知道啦。
马马觉得刚才在竭力辨认脑袋里那蚯蚓的纹身时,隐约发现蚯蚓纹的 I WANT后面还拖着一点啥,究竟是啥哩?马马有时候就是一根筋,不把一件事情搞明白,他是不会罢休的。
这次辨认的难度要比刚才那次大多了,怎么办好哩?一直到辨认清楚为止咯。
这次的辨认难度显然要远远超出马马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和耐压能力的极限。在这种尴尬的情形下,马马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啥好的应对,就这么一支支的抽着烟,“这纹身的小蚯蚓到底是要给咱传递啥信息哩”。马马那纠结的心思不自觉的就挂到了那张不算最丑的丑脸上,从他身边走过的行人,以为马马头疼病犯了,要不咋这么个痛苦状哩?
当马马不停的抽完12支烟的时候,他清晰的窥探到有一根小蚯蚓身上纹身的全部信息,是完整的信息——I WANT 1,这回马马是聚精会神的窥探着,争取不放走一个信息点。
除了 I WANT 1 这条蚯蚓的信息最完整,其他的蚯蚓可能看出来马马的性格特别好,就跟马马开着欢快的玩笑“就不让你看我的全貌,就让你一根根的来解开谜”,任马马怎样努力,都毫无进展,但马马还是搜索到了具体的蚯蚓数量——一共是8条。嚄,老天,要么不来,一来就是个吉祥树。
这下马马放聪明了,他不会再去执迷于8意味着啥这些愚蠢的问题,他现在首要的事情是要像村里小孩吃糖果那样,把糖块贴着嘴,很老练的就将糖纸的开口置于下方,早已抠进开口的手指顺势一拉,糖果已然在嘴巴里欢快的翻滚起来。
马马就用了这招将那小蚯蚓的纹身密码给扒拉下来了。原来我马马这阵子还有这样的想法哦,“写篇短小说,超短的也行”。马马略作沉吟,脸上霎时就显出肃然起敬来,没错,我马马有写小说的念头,有道是,别问小说难写不难写,想想人家出名作家刘多。人一旦到这个份上,想不滋润都费劲。
其实马马在骨子里就相信自己也有写作的天赋,只不过是那么一大截时间中,马马被无数的琐事所拖累,使他难以分身在写作上一露身手啊。现在好了,文案工作落实了,要小步慢跑追赶新生活了,咱能不在小说上弄点动静来吗?马马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即便写小说,也不过就是条小泥鳅,掀啥大浪就免了吔。只图啥,图的不外乎是自己个儿也可以写出有文采的小说来嘛!那县长大人也说我马马的文章写的不错,还让我马马到县报、县广播台啥地方投稿吔。这也从侧面说明我马马是可以在写作上小有成就的。
马马把写小说的事订下的动力还在于他要揭开其他7条小蚯蚓的密码,当然咯,是归属于他马马本人的密码,与那些打他身边走过,瞅着自己脸色不佳,就以为马马犯头痛病的路人无关嘞。
马马此刻就在路边的栏杆上,说确切一点,是在街心花园的外侧栏杆上,马马对自己说,行动高于一切,不开出个小说头,就不得离开。于是马马就有一小丢摇头晃脑,在酝酿自己处女作小说的开头部分……这时,有位老阿婆从马马身边经过,看到马马脸上洋溢着怪怪的神情还附加着摇头,老阿婆抖了一下,马上往外一跳,试图远离马马远离被伤害的突发事件的发生,并且要在晚饭桌上告诫自己的亲们,在路上要小心类似马马这样的不正常的个体的行为,要免遭这种人的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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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电话又响了,阿蒙说:你看了你第五章那段关于马马脑海里蚯蚓作怪的描述了吗?
你说:怎么啦?阿蒙说:我经常会去一些公司接点文案的活,不巧,其中有家公司的段子作品跟你这一段长得很像,虽然有些改动,我的文字直觉告诉我,他们拷贝了你的段落。写字人的心情我很理解,阿麦,你说怎么办?
你沉吟了片刻,对阿蒙说:自古以来,读书人写字人都有敝帚自珍的天性。在这网文蘑菇云的当下,是防不胜防的。好在我的文字从诞生起,就有了我抹不去的基因。借用别人文章,知会一声乃是常情,既然别人屑于招呼,不如先静观其变。
你听到阿蒙在电话里的叹气声,又追了一句:字本用来还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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