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柳

时值三月，冬欲退而未尽，春将至又姗姗，于是，人们就开始谈论起春天来了，讲述起关于春天的故事。

对于春天，我何尝不向往她的美丽呢?又何尝不盼望到含着羞涩将鹅黄、嫩绿悄悄涂抹在初春里去走走呢?我怀着对春天的渴望，在迫不急待地寻找着她的身影、她的足迹。

曙光初照，我漫步在不远处的小路上。阵阵晨风夹杂着一丝寒意迎面吹来，身体不由得有些微微抖动，心里在暗暗讥笑那些人无根据的谈论，我想他们所说的也只不过是对春天的幻想和急切的心情罢了。

走上一道田埂。四野依然一片空旷，路边的枯草刚刚泛起一星绿意，浅浅的，瘦瘦的，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候。空气却是浓浓的，像陈年酿造的醇酒。冬日里的清凉、干冽，被一股潮润润、麻酥酥的芳香所代替。这是大地复苏时泥土散发出来的气息。

弥漫在空气里的，还有那亮闪闪的绿波，阳光下颤抖着，从河畔一直铺展到田野的上空，晃得人睁不开眼。这绿，来自柳树。

正当人们等春、盼春，把焦灼的目光投向早谢的梅花、迟发的桃李，希望从这些报春使者身上，发现春天最早的踪迹之时，柳树那枯瘦的躯于上，已悄悄抽出了柔软的枝条，而且在柳条那青青的嫩皮下，鼓胀胀地冒出尖尖的幼芽，很快，又绽开了一簇簇嫩黄的毛茸茸的花儿，像是刚刚破壳而出的鸡雏。

呵，春天毕竟来了！春消息是柳树透露出来的。那棵棵柳树，枝条纷垂，鹅黄嫩绿，远远看去，竟像是一条条硕大的菊花。怪不得古人诗云“漏世春光有柳条”。

也真怪，看过了柳树，再去留意别的地方，好像到处都印满了春的足迹。就是被我怨过的桃树，那干枯的表皮下也鼓胀胀地，似有青春的津液在流。说不定哪一天，那隐隐突起的地方，会突然绽出嫩红的花苞来，惹得人们指着说：“看，春天来了！”其实，那是已经成熟了的春天。

到那时，柳树会默默地撑起浓密的绿荫，恰好衬托着春花的鲜艳。花红柳绿，组成一曲和谐的春之交响。

此时的我，已经兴奋起来的心情，一时间，却又一下子沉重下来了。我似乎觉得错怪了那些“知春”者们，其实，该错怪应该是我的无知。真有点身在春中不知春了。我的心里开始内疚胜于兴奋了。但是，我也是欣慰的，因为我看到了想寻找的春天。

真正的春天是不能无花的，真正的春天也不能没有柳树的。只要能使人们早些得到春的慰藉，何妨做一株柳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