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澎湖湾（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公外婆逐渐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童年的时候，外公外婆一年还能来几次，后来一年也来不了一两次，再到后来，只能由妈妈在端午或中秋的时候，把他们接过来玩。

再后来，由于经不起颠簸，哪怕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的身体也吃不消，干脆就不来我们家了，只能我们上门去看他们，不记得外婆最后一次来我们家是什么时候了。

感叹世态炎凉，农村的养老似乎成为一个社会共性问题。

这边爷爷不招待见，各个儿子儿媳，为赡养爷爷你争我吵、矛盾没少闹，最终爷爷只能大伯的协调下在他们组织的教会租的房子里养老，晚年生活凄凉不已。那边，估计外公外婆也遇到同样的问题，心里不免一阵伤痛。不是说养儿防老吗，可现实却反其道而行之，除非只有一个儿子，否则老年的天伦之乐，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最后一次看外婆，是一次春节去妈妈娘家吃酒席，顺便看看外婆。

只见外婆躺在床上，好像很辛苦的样子，说话有点口齿不清了，我让外婆多起来活动活动，对身体好一点。外婆说，“走不动了，偶尔起来走两步，弄一点吃的，吃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听说我快要结婚了，一下子高兴不已，后又止住高兴转为不快，“我怕是等不到了。”外婆说，布满皱纹毫无血色的脸上也看不清任何表情。

随后，她又起身走向床旁边的一个老式柜子，从柜子里衣服间摸出一个丝巾小包裹，并从里面一边搜东西，一边对我说，“（孙）儿，你结婚我去不了，结婚要花很多钱，给点钱你用，顺便表达我的心意和祝福。“

我连忙走过去，捉住外婆的手，“不用了外婆，有钱用，这么多年上班，我多多少少存了一点，您都知道我很节约的，不怎么乱花钱。您的钱就留着买点吃的东西，想吃什么就买，不要舍不得。“

此刻，我才意识到我不仅没能孝顺外婆，还让外婆用自己的养老钱来接济我，内心惭愧不已。

跟外婆又寒暄了一会，临走时，给了两百块钱给外婆，外婆硬是不肯要，就丢在床上，出门时还听见外婆在说：“不要，不要。“令我辛酸不已。匆匆一别，却成为我和外婆的最后一面。

第二年的冬天，也不知是受了气还是不堪身体病痛的折磨，外婆竟然选择跳进寒冷的河水中，了却了自己八十多载的人生。寒冷刺骨的河水，水呛在喉咙让人难以呼吸的痛，痛苦挣扎的最后一口气，让人无法想象外婆在生前的最后一刻，经历了哪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

外婆辛辛苦苦一辈子，将5个孩子抚养成人，到最后却换来这样一个凄惨的结果，让人心痛不已。

外婆走了，不仅带走了她对孙儿饱满的爱，也带走那片风景独好的澎湖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