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一盏灯
一个人久待异乡,昨晚住所停电,与陈老师浅聊几句,竟遏制不住要倾诉的欲望。
微弱的烛火散发些许温暖,忍不住想将心中烈火一并释放出来。
远方,点点烛光透过窗户折在地上,时而顽皮地闪烁到墙角,时而又灵动地跳跃至路中。不断拉长,缩短,摇摆,起伏。
姐姐的笑容跟着烛光摇曳,母亲温柔的轻语在耳边缠绕,温馨美好的记忆又在脑海浮现。
清浅岁月,一盏灯火,安于岁月的温情里,低眉于风雨的人生中。
儿时记忆里,小镇经常停电,蜡烛是家中常备。每到停电的时候,母亲都点上两根蜡烛放在小桌上,一家人团团围坐在桌前,母亲纳着鞋垫,给我们讲离奇灵变的志怪故事。
母亲说有一种金华猫,养了三年后,每次一到中宵,它就会蹲在屋顶上,仰头张嘴对着月亮,吸取月亮的精华。等他吸食够了,就会变成了妖怪出来魅惑人,遇到男人就变成美女...
听到这猫的奇事,我总下意识去瞄我家那只肥硕的懒猫,想它这么丑,总该不会变成妖怪吧。那猫儿倒是讨喜,见我看它,便咕噜噜滚到我脚边磨蹭起来了。
我一边凝神听着故事,一边痴迷地看着烛火不时地跳跃、燃烧,最后流下了一串串烛泪。人是趴在桌上,思绪在燃烧中飘荡,那些故事,成了我离家后无穷地回味。
融化再凝固的烛泪,都会被我和姐姐收集起来。等攒的多了,把它们装在一个小铁罐里,放上一截簮了棉籽油的棉线,这些烛泪又可以点亮许多个漆黑的夜晚,温暖照耀我们的童年。
参加工作以后,远离亲人,孤单在山川河岳辗转,眼里每天都是荒芜的戈壁滩、日夜呼号的风沙、寂寞的活动板房。
那时候,每每想到家里温馨的灯火,灯下母亲忙碌的身影,让远在荒野的我平添许多思乡的愁绪。
点亮一盏灯第一次休假,搭乘乡里的小客车返回家乡,出发前打电话告知母亲,第二天晚上我就可以到家。没想到一路上遇见白毛雪,客车在途中迷了路,风雪将一扇车窗击破,又冷又饿的我,一路上紧紧地裹着身上的军大衣,啃着冷硬的点心,期盼着能早一点回到家,喝一碗母亲煲的热汤。
迷途的客车在路上整整颠簸了两天两夜。手机信号全无,便无法告与母亲。当车子抵达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我提着笨重的旅行袋走到楼下,看见漆黑的楼群中,父母家的窗户映出恬黄的光,突兀在寂静的夜,格外明亮。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披着衣服的母亲已经为我打开。原来,望眼欲穿的母亲那两夜没有睡过安稳觉,白天跑车站交通队打听情况,得知风雪天我们还耽搁在路上后,每晚都担心的睡不着,整夜和猫儿趴在桌边,通宵为我点亮一盏灯火,等待我平安归来。
还清楚记得,青春年少的我,任性又倔强,常跟父亲发生争执。一次,在激烈的争吵后,我赌气摔门而出,半月没有归家。
后来听姐姐说,父亲天天晚上在楼下等我,黑洞洞的的冬夜冷风刺骨,父亲一直不停地抽烟踱步,黑暗中明明灭灭的烟头,是怎样灼痛了一个父亲的心。
一天晚上,父亲匆匆下楼等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腿肿了好几天。我闻讯赶回家,心里满是懊悔。
那晚,母亲做了满满一桌我爱吃的菜,父亲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姐姐不停地给我夹菜,猫儿蜷在桌角打着盹。
那一刻,在温馨的灯光下,亲人无声地关爱,治愈了我青春成长的疼痛。
在我的二十余载,无论走多远,无论经历怎样的不堪,在我的身后,总有一盏不灭的灯火,为我点亮,让我永远都不会孤单。
而我,又何时能够为他们,点亮一盏灯?
点亮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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