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早上公交车上，司机让一个老人戴口罩。老人颤抖着手在衣兜里翻找，不时掏出些卫生纸，翻到最后才拿出个用朔料袋装着明显用了很久的一次性口罩。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一脸嫌恶的往边上挪了挪身子。

老人颤抖着手戴口罩，结果把口罩带儿弄断了。这下子更急了，笨拙的用口罩带儿在口罩下角打结。我赶紧打开手里的包翻找，记着里面放了备用的口罩。当时没直接跟那老大爷说是担心备用的用完了让老大爷失望。

跟老妈出去时总是被老妈用了很久的口罩气的无语，好几次都强行让老妈扔掉换上我包里备用的新口罩。还以为就老妈节省，看来老人都这样！也是因此才不敢确定备用口罩还有没有，好在真的找到一个，这时那大爷也终于修好他的口罩戴上 。我把口罩递过去说“新的，戴这个吧，那个别要了。”大爷赶忙道谢，我说“没事儿，没事儿，戴着吧。”可是那老大爷还是把换下来的旧口罩装进衣兜，不知道是不是还不舍得扔。

坐他旁边的女人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怪异，我也看了她一眼“你也有老的那一天”我在心说。或许我们这代人老了也不会那么节省，或许老一辈的节省是藏在骨子里的。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刚断奶给我们蒸个鸡蛋糕已经很奢侈了。不像现在的孩子各种辅食，各种小食品，各种饮料，各种玩具！

妹妹前两天跟我说在网上看到一款巧克力马上下单，问我还记得小时候吃过那种带铁臂阿童木的巧克力不？我说“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那时能吃块儿巧克力多难得啊！哪像现在想吃块儿巧克力还得考虑会不会长肉。

后来妹妹送过来两块儿那种巧克力，看到就知道不是原来那种。原来的巧克力包装，铁臂阿童木头发是黑色的，这款头发是金色的，吃起来也是那种很黏牙的糖，根本就不是巧克力。时过境迁，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我们这代人也已在人生路上奔波了近半个世纪。开始怀旧证明我们真的老了，开始想念当年记忆里的老味道。

昨天又邀爸妈过来吃饭，上次包饺子剩了些肉馅儿，还有一点烫好的芹菜，还有一棵白菜，妈上次来买了点儿大骨头拿来一袋儿酸菜，还有搅肉馅儿剩下来的肉皮。一大堆东西堆在冰箱里，冷冻室早就堆满了，放冷藏室又担心时间长了会坏掉，赶在这两天不太忙想赶紧做了吃掉也没敢再买菜。

和馅儿时妈提起她怀我的时候一年每个人就给十斤黄豆，妈说“换那大半瓶豆油也不敢用，怕给你办满月时不够用，做菜都是用筷子沾点儿油。现在做菜用的油那时包饺子也不敢放这么多啊！”

突然就释怀了，妈省惯了，家里的废品对我来说是破烂儿，是负担，对节省了大半生的妈来说都是宝贝。不喜欢妈连洗菜水都留下来冲厕所，不喜欢妈撤掉了猫砂盆里的尿不湿就不给铺，不喜欢妈唠叨我给猫吃那么好……可是想想妈曾经靠着节省，靠着卖几个鸡蛋，鸭蛋，鹅蛋，靠着卖猪，卖猪崽儿供我跟妹妹读书的那段岁月突然就理解了妈的节省和唠叨。

曾经埋怨过我过生日之前妈卖掉了家里的鸡蛋，弄的我过生日都没鸡蛋吃。很多年以后跟老妈聊天儿时妈提起过“那年你过生日都没吃着鸡蛋，你初六过生日，我初五要赶集，还以为那两天鸡能下几个蛋，没想到天冷鸡不爱下蛋……”卖鸡蛋的钱妈都拿来买油盐酱醋和 交电费，还有我们姐妹的文具也靠家里那几只鸡。那时难过天天剁菜喂鸡过生日都吃不到个鸡蛋，却不懂家里的零花钱都靠那几只鸡。

那一辈人被生活逼的什么都要精打细算，那一辈人逢年过节把菜里难得放进去的几片肉夹进孩子碗里还要说“我不爱吃肥肉”若是瘦肉就说“吃瘦肉塞牙”如今想想不过是舍不得吃而已。现在也是，让妈吃什么妈就说“不吃，怕胖”我说“胖瘦能怎地，爱吃啥吃啥，身体好就行。”心里想着“唉，省大半辈子了，如今条件好了不差这点吃的了，还省什么，还能再活七十年吗！爱吃啥就吃呗！”

这些老人一次性口罩都要戴很久都舍不得换，不是家里没有，只是看着还厚实，觉得还挺好的舍不得扔掉。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节省，老妈家里现在至少有几十个口罩，妹妹买口罩给妈送，我一下子买两百个要给妈一包一百的，妈说“我没事儿也不怎么出去，你上班天天要用给我几个就行。”最后只拿走半包，还是我硬塞给她的。

有时一起去超市，或是一起坐车看到老妈那口罩真是哭笑不得，拽出一个备用的逼着老妈扔掉。不逼着扔掉就像那老大爷似的往兜里揣，然后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继续戴。疫情比较紧张那段时间为这我没少发飙，让老妈包里多放几个备用的，回家之前戴过的扔掉。可是也不能天天跟着，天天看着，只能说很庆幸这边始终没有确诊病历！

生气那一辈人的节省，也心疼他们年轻时的不容易！这口罩从春戴到夏，夏戴到秋，秋又戴到冬，转眼戴了近两年了。该结束了吧，看着老人慌乱的翻找，看着口罩坏掉老人脸上的无奈更加的讨厌这场疫情。以前出门包里没钱心里没底儿，如今出门包里没几个备用的口罩心里没底儿。从要求戴口罩就嘱咐老妈出门包里多放几个口罩，这样口罩丢了，坏了也不至于进不去超市，坐不了车。

50后60后70后80后90后00后……时代不停变迁，日子越来越富足，那一代人苦了半生，省吃俭用了半生，如今生活富足了他们也老了。别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咱的父母也到了这把年纪，他们也怕年轻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狼狈的自己。别忘了省吃俭用的父母是怎样将我们养大的，别忘了有一天咱也会老！你们不过是幸运的生在生活富足的年代而已，别忘了，他们吃过的苦或许你的父母也曾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