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孙月娇巧言善辩,俞彩霞信以为真
第19章:徐有财下笔为难,宋天瑞驳斥传言
宣传干事徐有财负责整理孙大保先进事迹材料的后半部,动笔之后才知难度之大超过他的想象。
别的缺点错误都好说,可是生活作风问题实在不好写。关于孙大保和十斤面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这几乎是全机修车间和厂内不少人都知道的丑闻,是孙大保难以洗掉的污点。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男女作风问题是严重问题,虽说不像太平天国那样一经发现就砍头,但也不容易被人原谅。这个事情任你怎么妙笔生花都说不圆,是个硬弯。
那么对于这一问题只好回避不提,可有一条,外人不知道,本厂人会说:净捡那好听的说,他和十斤面搞破鞋咋不说呢?
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办法他就这个问题来找宋处长商量,宋天瑞笑了,说:“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孙大保和十斤面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呀。”
“那好,你去找和你说的那个人,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啊?你的意思是?”
“道听途说嘛!我再问你,你知道十斤面叫啥名吗?”
“以前不知道,最近到下面搜集材料才打听出来,她叫孙月娇。”
“你看,以前你连她姓名都不清楚怎么就断定他俩有问题?”
“都这么说嘛!”
宋天瑞正色道:“有好些事就坏在这个‘都这么说’上了,是啊,孙大保说得对,为什么我们总爱把人往坏了想?成语:‘三人成虎、’‘曾参杀人’的故事你知道吧?古时候不就是有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把假事说成了真事的例子?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对‘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说实话,起先对于这个传言我也信了,为此我还把孙大保给骂了。其实我们都犯了主观主义,事情的真相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方才在医院值班的顾远利向我汇报说:昨天上午孙月娇去医院看孙大保了,她跟小顾详细讲了与孙大保相识的经过,并说她老家是山东莱阳的,父亲名叫孙成志,你听懂了吗?”
看徐有财发愣,宋天瑞又说:“她和孙大保老家都是山东莱阳孙家庄的,孙月娇是孙大保的堂姐!”宋天瑞大致把顾远利的话叙述了一遍说:“这正好说明孙大保有正义感,他堂姐以前是犯过生活作风问题,可现在改了嘛,有些好色之徒,见她人长得漂亮就想乘机占她的便宜,不断地对她进行造谣、勾引、威胁、骚扰。大保是她的本家兄弟帮助她,保护她这本来无可非议,偏偏有人往歪了想。
“顾远利跟我讲,说孙大保和孙月娇有男女关系这事看来真是冤枉他们了,他说这倒不是听信孙月娇的一面之词,而是他注意观察孙大保看他堂姐的眼神和他们之间握手的动作,那完全是家人之间的关切。这种表情和动作是装不出来的,可以肯定地说他俩之间确实是没有那种关系。有财呀,我跟你说,什么事经过这么一传就走样了,尤其是关于桃色新闻,免不了中间添油加醋,无中生有。你信不信,如果孙大保没有救人这事明年就得有人说他俩孩子都有了。”
徐干事拍了一下脑袋,笑了,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关于孙大保如何胸怀正义,不避嫌疑帮助保护弱女子,如何卖表救困一章的精彩腹稿在他心中渐渐成形。他心里说:“嗨!这哪儿是硬弯啊,分明是个典型事例嘛。”
在王晓晗伤口拆线后的几天里,来医院慰问他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江东机械厂党委、团委、工会的领导,有市团委的干部、有初中同学、技校同学、有市中学生代表、也有热心的市民、还有两个姑娘,说三年前是“尽朝晖”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成员和大保一起演过节目,关系很好,她俩是在报上看到报道的,因此特来医院看望。还有不少没说关系和姓名的他记不住了。
大保的姑父来了,看外表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民。他坐在床边不错眼珠地看着大保,那眼神中仍带着一丝困惑,他说:“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你说这误会闹的,差点没把你姑熬作死!真没想到你一下子成了英雄……你这孩子,了不起啊,平常看不出来关键时候还真有火性,啊,你奶奶说得不错,嗯,随你爷爷……”
这天晚上吴秀芬问丈夫:“诶,当家的,今他大姑父说大保一声不吭就走了,还说闹什么误会?我问他他也不说,你知道不?这是怎么回事?”
孙成文说:“别刨根问底的了,我跟你说,这事呀你也别问大保了,他既然做出了这么英雄的事以前的那篇呀,啊,就算是翻过去了,没准借这个高他就彻底学好了呢。”
秀芬答应道:“嗯,那敢情好。”对丈夫的话她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完全明白。
在来慰问的人中间有一对带了不少营养品的中年夫妇给王晓晗的印象很深,他俩是下午来的,呆的时间很长,大保妈管男的叫永年,管女的叫艳华。俩人管他叫保兄弟,管大保妈叫婶。一开始王晓晗还以为他俩是孙家的亲属后来听小顾管那男的叫黄工,才知道这男的也是江东厂的职工,只不过和孙家关系特别近。
知趣的顾远利提前走了,黄永年和大保妈讲了好多厂里的事,最后说:“我当时就跟他们理论说保兄弟根本不可能干那事,可我一个人说不过他们。这回我看埋汰保兄弟的那帮人还说什么?”
现在他脸上的刀口虽然愈合了,但还得上药,包着纱布。大夫告诫他:大声说话还有撕裂伤口的危险。他也不想说话,对于他来讲这些人都陌生得很,他们那些称赞他的话语使他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
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事是真的?回想着以往的经历,他对哲学中的必然与偶然有了新的理解:他觉得人一生的经历完全带有某种偶然性,一个不经意的小事可能改变你一生的命运!就像潘胜利娶刘淑萍一样。今天的你绝不可能料到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有生老病死才是必然的。
自己一个反革命的儿子,一个地主子弟,一个在逃的现行反革命罪犯,一个走头无路几乎要自杀的人,现在居然成了人人称颂的英雄!就像放牛娃忽然有一天成为楚怀王一样,反差之大令人难以置信。假如自己不逃跑呢?这会没准已经被枪毙了吧?
大到国家历史小到个人经历都存在着极大的变数,王晓晗要是不逃跑的话这会儿已经是高干子弟了,变化之快反差之大同样令人难以置信。
下一章:首开口师徒和解,笑应对大王小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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