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踏进这家医院,我的心无法言说的复杂。爷爷病了,病得突然。
他不让人跟我讲。说是工作重要。可是,他强提起精神的声音出卖了他,毕竟,他跟那个人,很像。
急匆匆的买了最近的票,翘了半小时的班赶到这里,两年前的情景浮现,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落下来。
两年前的那个炎夏,我和爷爷陪着奶奶,在这里等到了那个死神的宣判——癌症。从入院到检查结果出来,我见到奶奶的状态:凡逢爸妈叔婶打电话,即使再不舒服,奶奶都强撑着自己像个没事人,讲完电话吐的稀里哗啦。我躲在角落里哭,擦干眼泪又笑着安慰她:医生都说了,只是个肝胆小手术,做完了就好啦。
可是,我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深深的恐惧,我怕那个笑容温和慈祥的人会被打上那样可怕的标签。因为医生悄悄给我讲,不排除最坏可能。我躲在最远的角落里,压低了声音给爸妈打电话,哪怕只是这个可能,我也承受不来。我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散尽,等待黑夜过去,曙光乍现。
曙光最终没有来。那个笑容温软絮絮叨叨的人终是深埋黄土,黄沙枯骨,终寻不得。
我擦干泪,按照从爸爸那里得来的地址,来到了病房。相同的位置,不同的病房。床上的人正睡着,爸爸没在。几天不见,本就瘦削的身子藏在被子下几乎看不见。唯一有点肉感的脸颊也凹陷下去,古铜色皮肤上的皱纹更深了些。
小时候,他常把我扛在肩头,走过竹林小巷,也趟过大塘小河。他会因为我告状揍哭哥哥,也会因为我想而竭力满足我。他是个神奇的魔法师。会制作精巧的工具,会绘制精巧的图画,会制作各种小玩意。喜欢围棋,会吹长笛,也能拉二胡,写的一手好的毛笔字…他的巧手还能烹饪各种美味的事物,远近闻名。
八年前,他有母亲;两年前,他有陪伴。而现在,他只有我们了。他依然是那个宠我的老头。会给我煮喜欢的食物,会给我变新奇的魔术,会养很多的花花草草,会让脱毛的猫跟他一起睡。除了食物一年比一年咸,魔术经常会露馅,隔了老远也看不清我给他买的书上的小字。被他揍大的哥哥也都已经高他半头。这个山一般的男人啊,终是老了。
我给他掖了掖被角,他还是警觉的醒了过来。看清是我后,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制止了。让他躺着跟我絮絮叨叨。他知道我呆的时间不长,强打起精神陪我。我借故看窗外,擦了擦泪。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我得坐车回去。原来,长大以后,我们的陪伴只能以小时来作为单位。
我希望,时光可以慢慢走,你可以从容的老;
我也愿,疾病可以不要来,你终会健康快乐,福意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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