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附近，有一家小小的港货店。自从我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去了。前几天去，老板娘身边竟然多了个小男孩，3～4岁的样子。
女人拥挤地坐在小小的柜台后面，背后也摆满了货物。
小孩手里拿了个电子琴玩具，每按一个按钮都有活泼但重复的儿歌。我不过呆了几分钟，都听的有些厌烦了。
那孩子很安静，也不和人打招呼 ，也不哭。她母亲在紧挨着自己的地方摆了一张儿童塑胶靠椅，在我们选洗护用品的时候一直对他儿子重复：坐好 坐好
这般僵硬死板地命令一个四岁的孩子坐在椅子上，实在很古怪 。我和舅妈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对这孩子和他母亲的同情。
但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以这个女人给孩子的吃喝穿戴和控制欲来说，必定把这孩子当眼珠子来疼。我们插手，只会激起母亲护犊子的独占欲。
于是我们配合女人挑好了一大堆东西。我舅妈舌灿莲花，把那女人脸上也说出了些笑意。然后她似是不经意的提起，你这孩子好乖啊 。
那女人脸立马拉下来，乖什么乖哦，一天到晚烦死了，让他睡觉也不睡。
那小男孩把小琴抵在耳边，眷恋又胆怯地蹭母亲的腿，音乐声一直没停。女人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有柔情也有不耐烦，又对孩子说：要不要睡觉，妈妈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我舅妈说了句，唉，你不要给他老玩这种玩具嘛，这种音乐让小孩子兴奋的。
女人顿了一秒，啪的把孩子的玩具关了，放柜台里。小男孩很乖，也不闹玩具，大约也是早就玩腻了 。
我们随便聊了两句，我去逗那孩子，小孩却连一个眼神也不给我。眉头总皱着，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忧郁 。
我逗不动他，也不好强行拉他玩，只好开始和他妈妈结账。东西有点多，我舅妈健谈，耳边一直热闹吸引了我大半注意力。
忽然我感觉腿上有软软的触觉，低头一看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我面前张开肉乎乎的双臂求抱抱。
我当然惊喜，抱他起来，轻轻晃着哄他。他妈妈手上在结账，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儿子。好像害怕我是个丧心病狂的暴徒，下一秒就拉玻璃门，冲上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
门外有俩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子，自行车停在门口，两个人互相推诿了一会儿。其中瘦一些的男孩子给了另一个男孩子十块纸币。另一个男孩子纸片一样遛进来，拿了两瓶可乐，到柜台前，抬头看了老板娘一眼又低头。老板娘主动招呼他，两罐是吧，五块钱。
那男孩子如获大赦，忙点点头把钱递上去。结完账，推开门出去，俩男孩子相视笑开了。我旁观着，心里满是温柔 。大约年少时，少年的腼腆总是动人。
我怀里还抱着小男孩，腰向后仰，左手轻拍他的背。他母亲大概看我抱得稳当，已经不再用看待歹徒的眼神看我。
我抱他，步子慢悠悠的往货架深处去。小男孩却突然哭闹起来，我们都很诧异。刚刚他一直很安静，连我费力逗他都一声不吭，我实在不知道他是为啥不高兴了。
他母亲说，别管他，放他下来，老毛病了，老想出去玩。
我心里蓦地心酸，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在外面疯玩呢，怪不得这孩子一直沉默的让人心惊。
成天和母亲锁在店里，店里除去冰箱货架，活动范围不过五平米。
这实在是个很小很小的店，实在是很可怜的一对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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