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周末带儿子去爬了一趟山。当我置身在空旷的山上时，更多的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静谧。静的似乎连枯叶飘落的声音都感到十分悦耳。因此，当儿子发现了一只蚂蚱并惊恐地指给我看时，我也感到特别欣喜，为在这寂寥的山上看到了活着的生命而激动不已。

我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它发现有人，蹦了一下，可能是没有什么戒备心吧，才蹦出去不到一米。我张开双手，迅速扑过去将它罩住，然后将手指裂开一条缝，捏着它的翅膀将它活捉了。

这只周身呈墨绿色的蚂蚱因惊惧和愤怒而拼命挣扎，两条后腿有力的蹬着。我觉得就这样交给儿子，必被它挣脱，于是拔了一根干草，将细而光的草杆从它的身体的末端捅入，再从它的嘴里捅出——小时候我们抓蚂蚱，为防止其逃跑，都是这样做的，有时一根草杆上要穿六七只蚂蚱。

蚂蚱的嘴里滴出淡绿色的液体，它用前腿摸刮着，那是它的血。

儿子握着草杆，将蚂蚱盯视了半天，然后用树枝刨起土来——他想等它死了好埋掉。

我坐下来，眺望远景…

“跑了，跑了！”儿子忽然急切地叫起来。

我扭头看去，只见地上一根光秃秃的草杆，上面的蚂蚱已不知去向。我连忙跟儿子四处寻找…其实蚂蚱并为跑出多远，它已受到重创，只是在地上艰难地爬，间或无力地跳一下，因此我未走出两步就轻易地发现了它，再一次将它生擒。我将遇难者重又穿回草杆，所不同的是，当儿子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刨土时，我并没有离开，而是蹲在旁边注视着蚂蚱，我要看看这五脏六腑都被穿透的小玩意儿究竟用何种方法逃跑！

放草杆的旁边有一片草，只见蚂蚱将一棵草抱住，开始艰难的在被穿着身体的草杆上往前爬，每爬行一毫米，都要停下来歇一歇，或许是缓解一下身体里的疼痛吧，然后再抱住另一棵草…如此重复着…穿出它嘴的草杆在一点一点缩短，而已退出它身体的草杆已被它的血染的微绿。

我大张着嘴，看的出了神。我的心被这悲壮逃生的蚂蚱强烈震撼。他所忍受的疼痛，也许我们人类也无法忍受，这壮举在人类身上可能也不会发生，我相信我正在目睹着一个奇迹，一个有幸目睹到的生命的奇迹。

当蚂蚱终于将草杆从身体里完全退出后，反而腿一松，从所抱的草茎上滚落下来，这一定是精疲力竭了，生命所赋予他的最后一点力量，就是让它挣脱束缚，获得自由，然后无疑的，它将慢慢死去…

儿子也早已不在刨土，和我一样，呆呆地盯着蚂蚱的一举一动，并为之震撼。我慢慢的站起来，随之，向前微微弯腰。儿子以为我又要抓蚂蚱，连忙喊：“别，别动它！它太厉害了！”我明白儿子的意思。他其实是说：“它太顽强了！”

儿子大概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弯腰，我几乎是在下意识地向一个顽强的生命鞠躬。一只备受摧残却顽强抗争，一只值得我为之鞠躬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