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那一夜，女儿哭了一整晚……
八年前，是二零一三年。那一年除夕，我女儿一岁多，那是她在西安迎接的第一个春节。
那几年的西安市，一到冬天就雾蒙蒙，不见天日，据说是因为烧煤产生的雾霾。那时候供暖烧煤、饭店烧煤、工厂烧煤，天一上冻，随处可见的大烟囱冒起白烟，延绵不绝，直达天际。
女儿还小，春运人多，车票难求，回家路上不方便，那一年我们留在西安过春节。
除夕的那天下午，我们带着孩子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街道冷冷清清，店铺都关着门，人都回乡下过年了。雾蒙蒙的天空，无人的街道，感觉就像是一座死城。
妻子说，外边雾霾这么重，还是回家吧，我们又回到家中。
那时候，我们住在一个老小区里，小区内绿化面积很少，一栋挨着一栋全是楼房，以利用最大的面积给人住。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六十平方的小房子里，客厅很小，孩子在家没地方玩，直闹着要出去，我们哄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妻子早早做了一桌子饭菜，等着晚上边看联欢晚会边吃饭，在城里过春节也就这一个节目了。
等到晚上八点钟，联欢晚会开始了，我们一家三口都围到电视机前。看了没有一会，就听见外边响起鞭炮声。
小区只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四周都围着高楼，鞭炮声被楼房挡住，声音在楼房间回荡，显得特别响。
刚开始的时候，放鞭炮的人还比较少，响一阵停一阵。我们边吃饭，边看春晚，边听着外边的鞭炮声，感觉新年到了，那鞭炮声似乎就是浓浓的年味。
等到九点左右的时候，放鞭炮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响声一阵接着一阵，我们已经听不清电视的声音了，鞭炮声完全充斥着耳膜。索性不看电视了，陪着女儿玩。女儿害怕这鞭炮声，有时候鞭炮声就在我家楼下响起，女儿吓得直往妈妈怀里钻。
我站在阳台往下看，楼下的空地上有好多大人和小孩，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烟花在下面玩。嗤嗤嗖嗖的响声过后，升起一团浓浓的烟雾，五颜六色的光亮映着几张满足的脸，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当鞭炮声响起，一切笑声都被淹没了，噼噼啪啪的声音震耳欲聋，孩子们捂着耳朵跑开了。忽明忽暗的光在小区里闪烁，看跑开的小孩像在跳跃一样，一瞬间在这里，一瞬间又去了那里。鞭炮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小区里很快就烟雾弥漫了，我站在楼上闻到浓浓的硫磺味。
我们关紧了所有的门窗，窗帘也拉上了。
除夕要守夜，一直到过了十二点才能睡，但女儿不行，她不到十一点就要睡了。我们把她放在离阳台最远的卧室里，这里鞭炮声能小一点。
到了十二点，那一刻突然鞭炮声大作，好像是所有的鞭炮都被点燃了。一时间，只觉得地震山摇，窗户的玻璃嗡嗡作响。女儿一下子被吓醒了，张嘴大哭。
鞭炮声中还夹杂着大烟花的声音，“轰——”，像是炸弹落在小区中央。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烟花升起，黑夜被照成白昼一样。西安市各个地方都升起巨大的烟花，“轰——轰——”，不绝于耳。
要是没有女儿在哭，也许我会跑出去看，但此刻，我只盼望烟花不要再放了，鞭炮不要再响了。
我突然有一种错觉，我正处在战争年代，周围都是枪声，炮弹的轰炸声，百姓们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孩子们都吓得大哭。
噼啪声一直响了好久，女儿也一直哭了好久。到了两三点多，这声音才渐渐停下来，儿女早已哭累了，昏睡过去。我和妻子才合衣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早上，天刚蒙蒙亮，又被鞭炮声吵醒。
西安人杂，全国各地的人都有，不同地方有不同的风俗，放鞭炮的时间各不相同。除过除夕夜辞旧迎新之际大家都放鞭炮之外，各地还有不同的讲究。妻子的老家是每次下饺子都要放鞭炮，而初一到初五，天天吃饺子。而我们老家是初一早上敬神要放鞭炮，初五送神要放鞭炮。天刚蒙蒙亮放鞭炮，不知道又是哪个地方的习俗。
不管那里的习俗，我们都不讲究了，过年一个鞭炮没放。全西安市有一千多万人，都放起鞭炮来，古都要被硫磺淹没了。
大年初一，我们站在阳台上望着外边的天空，雾霾已经笼罩了整个小区，隐约可见楼下花花绿绿的纸屑。这纸屑一直等到初五过后才有人清理干净。
小区里看不到有人出门，据说这一天的pm2.5已经达到1006。
2013年大年初一
看看今年的春节，蓝天白云它不香么？
2021年春节 青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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