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午是沿江在迷雾与山壑中穿行,那么下午的雾时有时无,时轻时重。山,远离河岸;树,时密时疏。江水平缓,偶然看到白色鸭群在河边游弋。一抹轻雾、一片树梢,一派田园风光。距陶渊明笔下「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桃花源」不远了,或者眼前就是一个个洞天福地。
进入沅江下游,水面平缓。沅江边的吊脚楼经常在沈从文致张兆和的信中出现,把它作为两岸景色的一部分,譬如他说梢子铺的吊脚楼冬天距水面三十丈以上,「全同飞阁」,高耸于两岸。鸭窠围的吊脚楼「莫不俨然悬挂在半空中」
夜晚,昏暗的灯光和低吟的小曲从吊脚楼飘散四方,那时,戴着镀金戒子的妇人正为副爷们船主斟酒、点烟……
今天沅江上很难看到吊脚楼的身影,朝发夕至,船只不需要夜泊这个湾,那个围,沿途看到几处吊脚楼,但那是讨游客欢喜的现代建筑,长长的「吊脚」不是木桩,而是水泥,哪能让人产生触景生情的无边遐想?
无意中一幢破旧的吊脚楼出现在河边,年久失修,好似人老珠黄;少了三十丈的高度,如同「吊脚楼」三字中的「吊」被「矮」掉包替换。
一位精于丹青的逝者说:「中国画的精髓在写意,在朦胧,这是西洋画无论如何达也不到的。」此语用在五强镇至兴隆街两个小时的航程最为贴切。雾色蒙蒙中的山、串串犹如黑色玛瑙的礁石,平静到难见波纹的河水,一切一切,终于明白擅长构想好景致的沈从文为什么自认为只能做「呆二」。
中国画的精髓在写意,在朦胧。2018年12月22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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