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农常常在落霞于湖的傍晚,来到大学校园操场西边的湖岸边,斜靠着一株不大的小榕树,望着落霞湖的对岸发呆。
从初三开始到上大学,自己一直远离父母,在老家的中学上学,与家发生联系的,常常要通过邮局。上中学那会,父亲不是寄来家信,嘱托家长里短,就是按时寄来少量的零花钱,要么还可能寄几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面印着字或者浅蓝色的线,另一面空白,有A3大小的纸张。估计是成了“废品”,丢了可惜,所以给雨农当作业草稿纸。
上大学时,草稿纸不用寄了,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涨”到了15元。正好果腹不挨饿,再有女同学偶尔“资助”点饭票,常常能做到打球时,不会迅速感到“眼睛一黑”,需要站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的地步。
雨农却并不满足于吃饱穿暖过平常日子,他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总得多学点实实在在的本事才是。
雨农老家一位音乐启蒙老师,见他是块从事音乐的料,嗓音条件好,乐感也不错,写了一封推荐信,让雨农带到上大学的W城,嘱咐他一定要用这封信,去找老师的一位同学,让雨农继续学声乐。雨农十分敬重他的启蒙老师,诺诺地从老师家出来。
但是,上大学两个月以后,才辗转在W城去找老师推荐的声乐老师。后来找是找到了,还进了老师的琴房。那位女老师,眼光从她金丝眼镜上盯过来,看着面黄肌瘦的雨农,时不时露出“你不是这块料”的表情,第二次就爽约不见雨农了。
雨农望着落霞湖深蓝色的湖面,不知所措。他很懊恼,有时,他不是不想改变,他是觉得即使自己跳起来,觉得自己使尽了全力,也还是够不着理想的那颗树枝,也摘不下那个看上去很甜的果子。
假期回家的时候,母亲却常常在他耳边念叨,他的“农转非”名额,是用“父亲写母亲吵”的方式争取来的。雨农想着,如果不把他的户口从老家转到W城下面的贫困县,他肯定能在老家争取考上音乐学院了。
但是雨农不敢说这样的话,因为这样是对父母不敬,他不能“不知好歹”。听说母亲为了转他的户口,三天两头去“堵”县委组织部长的家门,甚至在夏天剧团休假排戏的空档,腋下夹着一张草席,坐到部长家门口,像后来出现的各类“钉子户”一样,有道理时讲道理,没道理时耍无赖,反正拼的是“耐力”。
后来据说组织部长“招架不住”,县里对“文革”后期落实政策方面开一个小口,把类似雨农这样子弟的户口问题解决了。但是雨农在当年也考上了大学,这个“农转非”名额其实是浪费掉了。因为那时即使农村户口考上师范,毕业后也是能包分配进入事业单位的。
雨农妈妈给自己算过一命,也与给雨农算命的同一个瞎子。瞎子说出一句话,是对母亲命运的高度概括:你这个人啊,是个“香柚命”,看上去“黄橙橙”,吃起来“酸怔怔”,是个“劳碌命”。——劳碌却无功,真是老天爷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开玩笑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工作单位,那个贫困县越剧团里。雨农妈妈作为编剧,小学还没有毕业的演员,写出了一本包公断案伸张正义的折子戏,在上海演出的时候,连续演出爆满,为剧团盈利8万元,雨农母亲也获得了300元的奖励。
雨农给青柠的定亲首饰,就是他妈妈用这样一点一点存下来的钱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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