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风是轻的,风是凉的。
芩淮在晚上十点之后到达目的地,一个街边的挂着红色大牌子的便利店,准确地说是大商场旁边的街角,那是芩淮偶尔逛街时总是瞟得到的地方,回想起当时的自己,觉得真的太愚蠢,竟会认为把便利店开在这里很愚蠢,现在,它对自己来说,“触手可及,触脚可进”。
坐的公交过来的,总共做了十七站,用时大概二十七分钟,比往时要快,路上行人很少,看不见人,唯一能瞧进我的眼睛里的,唯有那一盏盏落入地上的灯光,灯光砸碎了揉进沙里,也将碎片掉落于盛满水光的烟波里,一块一块的,被踩在地下,遂而在来时的路上你能瞧见天公作美,挥洒一场大雨。幸而下车之际的天色和霓灯一般充满自由的颜色,有风的路上却也夹杂着丝丝雨线,松落在头顶。
直面地奔向便利店门口,芩淮心里倒不觉得有多温暖,不过是迷茫忧伤之际有个明确的地点可以落脚,踏踏实实地走进,又踏踏实实的走出,相信明天的世界也会比今天的夜色更真实一些,真实的能触碰到黑色的泥土和地上的沟水,不也是向着自由的步伐迈进吗?
一些星星夹杂着执着般的鸟儿化作天空沉浸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最终被冲刷进自己也从未来及的地带,看到的,看不到的,都最终流向这地底下,却不会如同世人所讲般,“人啊,这一辈子,或早,或晚,都得死!”可是,却看不见,那些愿意滞留,甘愿保有像鱼儿离开海水飞望天空的欲望,或早,或晚,或许并不一般,并不有人向大雨低头。落在头上的不一定是冰凉,不一定是酸楚,也许朝着夕阳而洒下的肆意和自由。
芩淮摇了摇头,喃喃道“算了,不想了,反正也没人在乎!”,踱步准备跨进了便利店的门槛,一只手推开便利店的门,一只手拿着手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样子,前提是,她不是来“借宿”的,早在公交车上时,芩淮已经决定今晚待在便利店了。暖黄色的灯光因风起一晃一晃的在头顶上荡漾,芩淮听见了灯丝发热而凝结的温度气息的声音,酥酥麻麻得挠的芩淮心线的一直处于紧绷的瓶子般的状态。
店里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暖色系的灯光一样是虚幻的,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各色各样的交叉在一起,像是凌霄花和藤蔓交缠的凄美悲情的故事,虚幻的只存在于梦中,而现实世界的我的眼中,只余下黑色,或者白色,看不清趴在草坪上的绿色植物上的蜻蜓,也看不见冰蓝色的雪花飘进盛开满是梅花的园子,那些是头顶的灯光折射的色彩,是满是世界的声音的世界。
芩淮抬了抬头,喃喃道,“世界不属于我,我也接收不到世界的讯号,我该看什么呢?”
“欢迎光临哦,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想要大大的太阳,或者一个大熊也行,能买吗?芩淮心里默默想着,“小姐姐,我能进去坐着吗?”“可以,我们店里二十四小时营业,您可以坐到明天哦!”“好的,谢谢啊”。
芩淮随即往里面找了个位置坐着,寻了个好姿势便不动了,拿着手机摆弄,无意识的滑动手机,像咸鱼翻身一般,翻来覆去,滚来滚去。思绪飘在半空中,也不知远处的冰山是否能想象,太阳的温暖多年后将它一寸一寸的剥开,可遗憾的是,伤徒留,而阳光依旧。
有时候被陌生的声音带到遥远的荒诞之地,也好过停留于从不给予时间的太阳的地方,优美的音乐符号未尝比得上叮叮咚咚的可爱心情。
目之所及不见行人,而所处之地除初见而未曾有人,芩淮懒懒散散地趴在垫在桌子的手上,窗户是透明的,能清晰感知触目可及的世界的声音,宁静的只余下灯光洒下的声音。一丝一寸的不落地铺在不那么平的地面上,一粒尘埃围绕一束光线上下打转,辨不清是自上而下飞跃,还是自下而上的奔赴,“噗呲噗呲”的声音,像是燃烧火焰即将消失的音符的声音。
芩淮望了望洒在地板上的灯光线,感觉并不温柔,不过,倒叫人心生好感,像自己一般,在这片广域的土地,只在黑暗处独留一处地,封闭隔绝的滋味充斥在天空之上。
路边的灯光总不会让你想起温暖,它只会告诉人们,我只停留在这儿,在这一个叫“路边”的地方,有人路过,有人停留,有人哭泣,有人愉悦,有人带着希望走了,有人带着绝望到来,时时刻刻,从不停歇,我就像是尘埃里那无限延伸的无人看见的粒子。
有人追求诗和远方,可远方不一定有诗,更多的是你数不清的砂砾和星星。
芩淮心里的火依旧在烧,没有烧在头脑中,脸上也看不见,唯一可感的是周身那一层层剥落的气息,似天边的晚霞从黄昏延伸到黎明,从表皮转移到心里去了。芩淮是从“家”里出来的,出来后也无所谓回与不回,但芩淮心里想着,我很大程度是要回去的,不是个人需求,大概是社会需求,在芩淮心里,从“家”到便利店的距离,大概是一个很遥远的距离,不然我为什么觉得自己和他们的心隔得这么远呢?人心要是远,迟早是回不去。但芩淮管不了那么多,她后悔自己的冲动,但她执着的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尽管还是小孩的她,已不再是小孩,却也不是大人,大人不能准确的定义大人,小孩亦不能。但现在的芩淮不是能因为“社会”而妥协的人,往后的人生也不能被现在所束缚。
能被束缚的不过是一体躯壳罢了,便利店的灯依旧如初,兜里的手机放在原处,可为什么里面的声音却是再没有了呢?芩淮换了个姿势,接着喃喃道“我大概是要坐到天亮了。”
便利店里很温暖,没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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