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读书,不若说,上学,十多年幸未曾遇到以成绩排座的老师,倒是每学期伊始凭着身高优势占据头排。算了算,小学六年,中学六年,竟是在老师眼耳口鼻下,讲台桌最近处,仰了十二年脖子。
头排,或说前排,与后排的差别,从前是没有多大感受的,只觉着也许比后排的同学少费些眼力吧。
到大学里,没有了一学期固定的一个教室,自然也就没有同桌,没有什么排座位,先到先得,自行选择,或也可以帮朋友占个座儿,一本书一个杯子或是一把伞,都可以宣告所有权。
我对此不很热衷的。第一回去上课,和舍友是踏着铃儿进,满教室生面孔,瞧着这些人分布地疏疏密密,带着点聒聒噪噪,不时瞥来几眼姑且算好奇的目光,脸却是红了,急急走向后排余出的空座。稀罕,第一次在教室最末处听课。眼睛略过那么多个后脑勺,看向黑板,发现这距离讲台远了,脖子也不用仰得从前那么高,且隐隐有种纵观大局之感。那么这后排的座位,倒是不错。
只是这以后,即便教室每课一换,我却也牢牢驻守在后排。不是什么纵观大局感诱起纵横天下庞大野心各种幻想,只不喜没有固定的“桌伴”。桌伴,不仅指的同桌,前后左右一圈儿的人,都是。身侧没有常在的人,身后人还总在换,这我是绝难接受的。初离了那种方圆田字,周边熟悉的安排,竟觉得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多么抽象。可一开始,就为了这莫名的不安,便是早早到了教室也要奔向最后排。
也是好笑的,我痴心在教室最末,自然有同学名曰学霸占向第一排,次之第二排,再不济第三排,是绝不肯往后了。后来我想,坐前排对好学者是有道理的,估计离老师和讲台近了,精神也是集中的,较之偏远地区的同学,若是遇着不带扩音器偏声若和风的老师,他们也听得更清晰。这么一想,倒是我疏懒了。却也不想换个座儿。
自认虽非学霸,也绝非庸碌度日之辈,不坐前排稳占后排固然表现不了一颗热爱学习的红心,也不能说就这么拖沓懒散发霉在最角落了。每个位置都不该被批判,若单说听课,即便在后排,也是可以的啊。费眼力这种事,一副眼镜已经可以解决了。讲课听不真切这种事,我倒发现,只要愿意听,总可以听到的。不过前提是,愿意听,真真切切去捕捉那位音势颇虚弱的老师声带振动的痕迹。不过,不带扩音器的老师也是极少的吧••••••
可见愿听的人,不论在哪里都是有课可听的。不愿的人,又何必强留在前排,浪费了资源又窝了人心一团子燥,难动手脚,还忧心老师探来的深切目光。
前排后排,那么教室中间的位置呢,自然也是有同学坐的,生生空出条银河带,兵分两阵这么明显的事儿还不敢做。这中间座位,倒也来说一说。倘若在教师眼里,可算前排尖子后排弃子,那么这中间地带,既不似前排被寄予深切厚望,又不似后排被投以恨之阿斗难扶的眼光,岂不妙哉?
刚说得,在老师眼里,说得,弃子。也是前不久,一任课老师问我们为什么要做后排,她说:“若是在中小学,那是被老师放弃了的学生才在末排的,那是被流放了的。而你们现在倒好,自己选择了坐在后排,自己流放了自己。”生生排除了那些后排学生身材高挑的可能,且否定我们自由选择座位的兴趣。
流放了吗。那倒是,自我流放到后排去了。
可也见老师,恨不能前几排挤得满满地再往后匀匀,怕是自己被学生流放了。
后排流放生。占不到前排座儿而加入的极少,不慎有了几个,也是正襟危坐感官全开,目如铜铃直视前方,无趣之极。自我流放的呢,或许有喜爱的课堂和老师,便也收了心细细听讲。若是没有,坐实了流放之名,手机掏出一阵摆弄,便是腰酸颈痛也不愿抬头,无视讲台处异样的目光却是潇洒,或连目光都不屑投来,心下里也无所谓,人不扰之何必自扰。手机一党,我偶尔参与之,也不敢时时如此,毕竟爱惜身体,长期望着着手机屏对本就近视的眼睛不好。后排流放,怎么个流放法,可是自己说了算的。爱听课听课,爱玩手机便去训练手机灵活度去,自然有另携了本书看着的,或是写写画画的,或是仅仅呆滞着,哈哈。各人有各人在做的事儿,最不喜的约莫是一小撮儿凑着讨论,雀声渐起扰怒了讲课人、听课人还有自娱自乐的人,算是给后排流放生丢面儿了。
也许后排流放,就是个自娱自乐吧。有个大晴天中午,几个班的人窝大教室上公共课,不知是哪个院的领导跑来巡视,漫步到我边上幽幽地来了一句:“怎么不坐前边儿去?”我心下一惊,瞄到头两排的空座,想着桌上摊着本书呢手里也没按手机不能把我怎样吧,倒是定了定神回了句“这儿有风。”领导走了,同学无语了。不过望着我脑袋上的大风扇还有边上开着的窗,却又一一竖起了拇指。见笑了。
若前头是为了没有固定桌伴的不安,那么到后来便是习惯。习惯了在最后没有关注也没有期待,稍稍的为非作歹,习惯自娱自乐。若是再坐到前边儿去,指不定哪里要觉得怪异了。
后排流放生么,那就这么称呼着吧。刚巧确实不是拼着要怎样去学的人,若翻覆也只是几本教材,倒不如到末尾去做更顺心的事儿。也不觉自弃,只是刚好看上这个座儿,便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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