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是在沈贝上小学时遽然去世的。
那时懵懂无知,无法意识到朝夕相处的街坊死亡,给予她沉重的打击。
沈贝想象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过个三两天,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尽管往后的日子,四奶奶像失踪了一般,没能回归众人视线,沈贝也全然没在意,只是间歇提起过一嘴,只当四奶奶外出游玩,还未回家。
此后陪在沈贝身旁的人,由四奶奶变成四爷爷,身份的转变于沈贝而言,一如既往。
在她看来,四爷爷与四奶奶并没有什么差异。
但记忆是随着四爷爷开始启发的。
成年后的沈贝,面临家人、诤友、街坊的病故,渐渐敏感、胆怯起来。
但不会因此而联想到四奶奶。
只是害怕四爷爷离她而去。
现在,四爷爷已经七十有余,年岁在他的面容粘贴了衰老的样纸,下陷的眼窝以及深刻的皱纹在诉说着,这是真实的沧桑痕迹,做不了假。
黑发换了白发,全部牙齿松动地被动替换成假牙,整齐洁白的可骇,泛着廉价的光,与整个面容形态超级不符。
手里拄着拐棍,黯淡无光、遍体鳞伤的证据诠释了拐棍似乎比四爷爷还要老相。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四爷爷那颗心仍旧善良慈爱。
当前,他正弓腰驼背地缓慢向前挪动着步伐,盘算着上街吹吹风。
除了不与小儿子往来,其余子女时不时都带着“心意”来看望四爷爷,关系还算融洽。
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过寿是顶重要的大事,子女们自然希望父亲平安健康,每次祝寿除了聊表心意的贺礼,还备着能让老人“心愿成真”的生日蛋糕。
四爷爷总会给沈贝留一块最大的,等她放学,瞧着她吃。
除了子女,属沈贝要与四爷爷待着的时间最长,在四爷爷心里,沈贝就是她“孙女”般的存在。
四奶奶逝去后,一直是四爷爷独身生活着,所以沈贝间接地弥补了四奶奶的欢乐。
假期经常帮四爷爷洒水扫地,按摩捶背,捣鼓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
她想不到有朝一日,四爷爷会离开她,永久的离开她...
四爷爷是退休军人,每年领有补贴,过年过节时总会准备一个大红包给沈贝,沈贝开心,四爷爷也开心。
随着沈贝毕业工作,离乡去了外地,一走就是一年,只有过年团聚一次的机会,回来去探望四爷爷,四爷爷看起来更加瘦弱不堪,沧桑样子的痕迹又加重了。
她虽发誓常回家,但初出茅庐,身不由己,根本无暇分身想其他的事情。
后来工作步入正轨,回家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终于疾病把四爷爷熬倒了。
子女们把四爷爷接走去养病,留下了一个破旧孤苦的老屋子,随着四爷爷长久地住着,有点岌岌可危的存在。
人终究还是没能战胜病魔。
在某天上午,四爷爷悄然走了,永远离开了沈贝,离开了那间岌岌可危的破屋,离开了他的子女们,还有那个不听话的小儿子。
没有留下一丝遗言...
在四爷爷的心里,这一生且苦且长,偶幸得短暂的欢乐也足以让他欣慰了。
唯一担心的是,让他心疼的沈贝“孙女”...
没有人告诉沈贝,可敬可亲的四爷爷已离她远去了,去了一个她永远找不见的地方...
人间少了一个疼爱沈贝的四爷爷。
可是她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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