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呓语

1.今时

        一九八九年的盛夏，秦淮河畔。

      七月盛夏，天空格外澈蓝，烈日不解风情地悬在正空，给予整个金陵城燥闷无比的炙烤。须亏得这河畔的古树，能盛些许纳凉的人。阳光透过古树投映出如老电影画幕中的光斑点点，有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妪在古树下吟唱着无人能懂的小调。待到掌声响起，她潸然泪下。

2.热忱

      一九四九年初春，戏楼亭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戏台上，沅年吟唱着《牡丹亭》。一曲罢，台下的看客们啧啧称赞，掌声雷动，沅年舒颜大悦。戏曲是她的热爱所在，献戏能被人欣赏，她的沉淀终于也没让她失望啊！

3.永吟园

      永吟园是秦淮河畔的小戏楼，虽说这里邻近郊外，却有着许多看客不念路漫漫地赶来听戏。能进永吟园的戏子都是信守承诺的，承诺一入永吟一生吟。永吟重点栽培出类拔萃的戏子，主要有以沅年为首的二十几位昆曲花旦。

4.风韵

      铜钱发饰与珠翠头面的额妆独显神韵，柔荑轻点折扇，半掩真容下隐约藏着娇柔，水袖挥动勾勒出的弧度尽现风姿。沅年可能不知道，这时候的她最是柔美曼妙。沅年不太喜欢唱《长生殿》和《牡丹亭》，这虽是看客们最受品的戏曲，却也是沅年最不喜欢的风格。沅年觉得它们太过哀怨，便私改了几分调，本以为这样吟唱会让一些看客愤愤离去，未曾想因此声名大噪，一时间倒积攒了不少名气。

5.悲秋

        时隔多年，冷秋时分，梳妆镜前。

        白云苍狗，岁月卷走了青春，在沅年的脸上留下了年轮的印记与风霜。沅年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敌不过岁月。如今自己容颜不再，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便也不再上台献唱了。她闲下来的时候会给自己梳妆，会避开所有人而独自吟唱《桃花扇》，偶尔会指点新入园的戏子。

6.韵尤存

        一九八九年的盛夏，秦淮河畔。

        盛夏时分，烈日炎炎，古树下只有二三纳凉的过客。沅年打开了自己的妆奁，披上自己从前的戏服去古树下吟唱。那是她重新改过的小调，所以没人能清楚她在唱什么。她的神韵与风姿吸引了一旁的过客们，正当她吟罢将走之时，一阵掌声响起来了。沅年仿佛记起了从前的一些画面，顿时泪涌。

尾·

      永吟园训:一捻兰花指，一生为戏台。

                                                          2019.3.3写

        我们如今所看到的戏曲剧目，可能于我们而言只是一出戏，不过一两个时辰……可是于某些戏曲人而言，那是他们的青春，那是他们沉淀多年绽放的风采。那些不显眼的戏台，承载了多少戏曲人的记忆，但那些笑与泪，我们是看不到的。他们所吟唱的经典诉说着前人的一段段悲欢离合，可有的时候他们也像在唱着自己。一入戏台，终身以付。一颦一笑，皆是风韵。我想向前辈致敬，向经典致敬，感谢你们留下的身影，让我看到了太多珍贵的宝藏。至于我为什么只写秦淮的戏子呢?因为秦淮是因水兴而兴盛之地，也是因水衰而衰落之地。海运与航运会代替河运，但我们永远也忘不了水运这段历史。这一点上，戏子与秦淮的命运极为相似。秦淮，她承载了太多段历史与爱恨。如今，她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