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集（二）

重聚。

儿时的玩伴，已经若干年没见。

突然入梦，恍惚间分不清时光、分不清虚幻。

梦里的名字那么清晰，娜娜、翠翠、霞霞…可是脸庞自始至终没有看清，已经记不起二十年前的模样了。

那些别离，何时发生，又如何发生，也记不清了。

我还没长大，那些姐姐们都陆续长大，或进入初中，或进入工厂，或进入中专，或开始漂泊在异乡…从此就慢慢没有相聚，一别就是几十年。

昨夜的梦里又见到了她们，还是儿时那种欢乐的心情，几十年不曾再有的亲密感。

梦里的景像极了故乡的景，又不是故乡的景。梦里熟悉的地方，其实现实中并不存在。

那里是姥姥的家啊，也是我的家。

那里东边有一条大河，穿过山，越过岭，不知道飘到哪里去。梦里河边建起了城堡，不止一次梦见过这城堡了。城堡里空空如也，却美丽异常。

那里西边有一条深沟，沟里有很多巨大的石头，天然无雕琢，一个个凌乱的躺在草丛中，像天外来客误入人间。梦里也见到了这条沟，只是童年常聚的地方，姐姐们都不记得了。

梦里我给姐姐们介绍这条好玩的神秘的深沟，我说带她们去村东头的大河，我说那里建了城堡。

梦里我带着她们穿过了很多间厂房，好像村子已经变成了工厂或市场。我在村头买了一些瓜子，还有很多本书。

我们一人带着几本书往村子深处走去，想着这几本书可以带回家给孩子看。呵，梦里还是孩子的我，居然还记得自己已经是孩子的母亲。

我们走过了低矮的房间，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那么明亮，又温暖。床很低很低，床头桌上还有一团毛线，未织完的围巾。阳光洒在这团毛线上，也洒在低低的床上。

这场景这样熟悉，又这样陌生。

那是童年的阳光，那是几十年前的阳光，有些脸生了。它们还记得我，我却记不清它们了，真不应该。

梦里还有赶往家的公交车，可是始终赶不上。公交车总是反方向行驶。

我们等啊等啊，等不来回家的车。

我们走啊走啊，走不到心中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