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交易

如今每当走过那家银行，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出那个笑容阳光的小哥哥和那些深夜的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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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巧的，电视剧里的桥段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家庭的变故一夕之间把我从养尊处优的公主变成需要靠自己去生存的灰姑娘。18岁辍学后我开始了一个人在陌生城市闯荡的日子。生活的无常和残忍让我快速的成长，教我日渐圆滑地与这个社会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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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凌晨两点一刻，我裹紧风衣踏出夜未央的大门，红灯绿酒和振聋发聩的电子音乐声渐渐被隔绝在街道的尽头。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街上尤为刺耳，手机屏幕上显示滴滴叫的快车已经到达。一阵更加猛烈的寒风袭来，街边的法国梧桐上簌簌地落下大片枫叶。
坐进车里，空调的暖气让我仿佛一瞬间到了天堂。透过手机屏幕看见自己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孔，化妆品下是掩盖不住的倦容与心酸。手机"叮"的提示音响起，亮起的屏幕上是千右的消息"现在来上海路的宽窄巷子，我找到一个好地方。” 思忖了下，我让司机调了头。纵然是N城，凌晨两点半的街上也很难见到人。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头黄色卷发站在路灯下抽着烟的千右，大长腿和纤弱的腰肢裸露在空气中，被团团烟雾环绕的她像个摇摇欲坠的纸片人。千右妖精一样的身材让无数来夜未央的男人着迷，但同时作风也是夜未央出了名的一意孤行。下了车，她激动地对我说，你猜我找到了个啥地儿？我白了她一眼，给我支烟。她抽了支烟放在嘴里，点好后细长的手指夹着递给我。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点烟方式。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盯着她妖娆的面容，你找到帅哥哥多的地方了？这回换她白我了，你就想着帅哥哥吧。你家的许boss还不够帅？我找到了一家网吧，买杯热饮就可以免费呆到天亮。听罢我惊喜地尖叫起来，快快快走，我要冻死了。
天知道我当时是有多么山穷水尽，夜里只能在网吧，和24时营业的麦当劳，KFC直接来回游荡。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租房子对我来说有些天方夜谭，我挣的钱虽不少但我只留一些吃饭，其余都寄回了家里给还在上中学的弟弟。凌晨三点的城市街头，只有些路边摊的棚子还亮着微弱的橘色的灯，陆续有下了夜班的人三五成群来吃宵夜，撮几口小酒，肆无顾忌地吹着白天不能吹的牛逼。我和千右踩着高跟走过那些熙攘的小摊，吃着宵夜的人纷纷侧目，早已司空见惯的我们不以为意地吐着烟圈。在这些人眼中，深夜街头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的姑娘已经被自动归为某一类，而我们真的已经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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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右带着我走进一家网吧，这家网吧从外面看与其他网吧无异常。推开玻璃门，温暖的空气和淡淡的清香让我莫名对这家网吧产生了说不出的好感。一楼只有个吧台，吧台前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小哥哥。因为他笑起来十分阳光，所以我就叫他阳光哥哥吧！千右走过去熟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嫣然一笑:“一杯红豆奶茶，呆一整夜哦？”小哥哥笑了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当然可以。”然后转过头看着我，我摆出一个招牌式微笑，指了指墙上的价格单，“一杯热巧克力，要浓一点！”阳光哥哥让我们先去楼上，他做好了就送上去。我们刚欲转身，他又说，要不你们去会议室吧，那里面没人！有沙发可以睡觉。对了，空调遥控器你们也拿上去，夜里冷。
我忽然心生感激，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的看穿了我们的窘迫，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护了两个女孩的自尊心。两杯十几块的奶茶换来一夜的安稳和温暖，更是一场善良的盛宴。
楼上中间是大厅，一排排地摆着电脑，人不多。两侧是包间，最里面隐蔽点的就是会议室。千右轻车熟路的在前面走，还好，这儿没人盯着我们看。会议室的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内外尽收眼底。有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千右高个腿长，而我小巧玲珑，自然把沙发让给她躺下。安定好后我们半躺着聊天，聊夜未央的各种八卦。一包烟很快空了。
千右是我来到夜未央后认识的姑娘，她与我一样倔强的性格让我们异常投缘。我们所在的夜未央是N市有名的花场。和夜场截然不同，虽然听上去似乎并没分别。
我与千右不同风格。她身形高挑却极瘦，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妩媚妖娆。而我却像江南女子，小巧玲珑，多一些甜美可人。所以，着迷于她的客户对我绝无兴趣，而属意于我的又不可能喜欢她那种类型。也因此我和她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的利益相争，场所里的妞儿们都知道锦夜与千右情同姐妹。而方才千右口中的许boss就是我的金主，帅气多金，传闻风流成性的许boss身边总有美女前仆后继。可是恰好，他喜欢长相清纯甜美的。而他的朋友冯少却偏偏和他口味相反，所以他自然成了千右的大客户，却从未走入千右的心。虽然我们这一行，和客户走心是第一大忌。
千右渐渐没了声音，黑暗中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是睡着了。眺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已有些微微泛白，我掐灭手中的烟头裹了裹外套，在温暖的空气中逐渐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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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睡得出奇的好，是从我在夜未央上班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从那夜起，每天夜里下班后我们都会来到那家网吧，阳光哥哥每天都在。互相没有多说几句话，却很是默契。一杯奶茶或一桶泡面，换取一夜温暖。也是这间小小的会议室，承包了无数我们本该流落街头的夜晚。本以为就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圣诞节前夕，千右有事请了假，下了班我一个人只身来到网吧。依旧是一杯热巧克力。正欲转身上楼，阳光哥哥忽然叫住了我，踌躇着对我说，我们……过两天就不干了，这儿要开银行了。我一愣，问，那你们还会开几天？他低下头沉思一阵，轻轻说道，两三天吧。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转过身上楼。后来，和热巧克力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几串刚炸好的撒着辣椒面的炸串以及一床毛毯。我的感激已经无以言表，却只能默默接受。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第三天下班我因为场所的一些事情需要与总监谈话，所以下了班就没有去网吧。待谈完已经是清晨七点多，连续几日白天兼职平面拍摄晚上上班的连轴转已经让我的最后一丝体力也耗尽。强撑着叫了一辆车，怎么上车的我已经记不得。只记得司机叫我时已经到了网吧门口，他告诉我已经到了15分钟了，看我睡得实在太熟没忍心叫醒我。我道了谢后跌跌撞撞地跑向网吧，在心里祈祷不要已经拆了。好在，刚刚开始动工。看见我的闯入，里面的几个人明显有些诧异，阳光哥哥许是看出了我的疲惫，走过来关切地对我说，上楼睡觉吧，会议室里没人。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在震耳欲聋的装潢声中我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体力恢复了许多，我把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看着已经一片狼藉的地方，心中某个角落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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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楼下，他们都在忙活着，没人注意到我。我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阳光哥哥正巧也向这边看了一眼。四目相对间，我似乎读到了他对我说的话，希望你快乐。
那么，我希望你也能懂我对你的感激和祝愿，好人一生平安。那年深夜的网吧，奶茶，会议室，以及那张阳光的面孔，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