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沐姝
想抓住7月的风 灌一壶温热的酒 和你相遇在黄昏的街头
你面容沧桑 却依然精神抖擞 你说你依然爱年轻时的漂泊
和那杯温热的烈酒 因为它们有风的影子 都比我们懂得自由
第一章 重逢是别离蓄谋已久的谎
（一）那年， 油桐花一样的你
王公子啊
黄昏送走了行人，留下朦胧的夜色和星光点缀的城市。
6月的山城没有持续发作的热浪，却有突然降临久久未曾退去的雨季。仿佛上帝喜欢躲在这个角落泣不成声，仿佛我们都意外陷身一场雨季无法脱身。
“白沐，明天下午见一面吧。我后天早上要出发去上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明天下午5：30我在你们童湾区的十字路口等你,不见不散，蒲澄。”
白沐从午觉中醒来打开手机看到这条短信，她起身站在窗前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不大不小的雨。院落里的植物在这场雨的洗礼里变得更绿了，只是盛开的花蕊成了这场雨里的受害者，走廊边的蔷薇花被打落了一地层层堆积在低洼处。她用手借助窗户上的雾气写下了“蒲澄”个两字。她转身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15:30，时间足够，便重新回到床上戴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用闭目养神来打发时间。也许是因为这样的阴雨天总会为睡眠营造舒适的氛围，也许正如某人而言她是个音痴，不一会儿她便再次进入梦乡。
梦里，三月的微风吹皱湖水，吹响屋角的紫色海豚风铃，吹开实验高中教室的窗户。白沐站在窗口看见操场上一群少年在阳光下踢足球，青春的热血和朝气让每一个人在大汗淋漓里不知疲倦的唱着成长的战歌，每当踢进球时她都能清楚的听见他们的欢呼声。每次中场休息时她总能看见一个留着寸头,身高1米78左右的少年回过头冲她微笑，并不断的挥手示意，虽然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脸，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个笑容温暖的少年，即使在梦里白沐也像是沐浴在4月的春风里一样温暖。
也许是在梦里时光才会如此舒缓惬意迷人眼神，正当她看的出神时她的脚突然不受控制的向操场移动，仿佛背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推动着她，一步两步......逐渐靠近那个微笑的身影，只是当她眼看着伸出手去就可以触摸到那个背影时，眼前的他却像是被施了魔咒般不断退后直到距离越拉越远，从模糊的人影直到变化成一个黑点，最后逐渐消失......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法触及的虚幻。只可远观，不能走近，亦不可留恋。
“沐沐，快下来吃饭了，都快7点了不要睡啦，晚上该失眠了”。在母亲的敲门声中白沐突然醒来，浑身乏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比没有午休前更加疲乏。她睁开眼睛缓冲了两秒后意识到原来刚刚的那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她在心里暗自想着还好那只是一场梦。多年以后她才明白那是一场宿命里注定的偶然又散落痕迹的相遇。
随后，她突然记起了什么猛然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手机19：02，手机屏幕上显示12个未接来电，她立马着急起来和蒲澄约5:30这都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了。
“啊，7点了，已经7点了”她声音慌张的喊叫着。都怪自己为什么老改不了把手机调静音的习惯，他应该等了很久吧，这会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吧。白沐一边急急忙忙的穿衣服一边在心底暗自愧疚的猜想着。
“对啊，7点啊，所以赶紧下楼来吃饭，一会饭菜该凉了”。说完母亲便离开二楼的走廊回到客厅，准备开饭。白沐的母亲是一个四十出头，留着齐肩长发，没有佩戴任何金银饰品，浑身散发书香气质的女人，她脸上露出的微笑流露着中年母亲特有的慈爱，给人一种很好靠近，也很温暖的感觉。
白沐匆忙的换好衣服，随手扎好头发，便急匆匆的冲到楼下客厅穿好鞋，随手在进门处拿起一把雨伞，朝着正在厨房盛汤的母亲喊了一句“妈，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你们先吃不要等我”。便飞奔在雨中。
“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母亲的叮嘱发出时白沐已经早已消失在院落外。
白沐家不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裕家庭，却也属于中等偏上的家境。爸爸拥有一家小型的建筑公司，妈妈以前在中学任教现在因为颈椎不好辞去工作在家休息。她们家坐落在距离市中心几公里外的童湾区，这里植被覆盖率高，绿化较好，每逢夏季住宅区的通道两侧盛开的蔷薇把这里装扮成了一座花的海洋，秋季成片的桂花则为这一片送上自然的香气。
当然白沐最爱的是这里的4月，4月童湾区的十字路口那五棵粗壮的油桐树总会热闹的竞相绽放，像在展现一场春日里圣洁的告白，微风袭来水泥路面上层层堆叠的花瓣把这里装点成婚礼现场的画面，因此每逢这个季节都会有不少情侣来这里拍摄婚纱照，开车经过人们也会时不时探出头来欣赏这场大自然赠与的美景盛宴。
白沐出了院落的门，沿着一条径直的水泥路继续奔跑着，此刻的雨渐渐小了下来，只有零星的雨沫随风飞扬着。她索性收起天蓝色的雨伞继续朝着屹立着五棵粗壮油桶树的路口前进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被蔷薇花包围的径直小道，在走过一个200米左右的弯道，一段500多米下坡路的尽头就是约定的地方。白沐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五棵身姿雄伟的树，因为距离的原因，因为车流行人的移动她不确定树下有没有蒲澄的身影，只是一边继续加速前进着，眼睛一边朝着那个方向搜寻着。一步两步逐渐接近了，第一眼满满的失望，没有他的身影，此刻她的眼底顿时布满了期待过后上窜的失落。她继续朝前走了几步，仔细的扫视着四周只为搜寻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连串的失望过后她停下了脚步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突然想起可以给他打电话啊，他离开的时候应该给自己发信息。她翻遍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除了昨天外出时装在里面的钥匙和钱包外再无他物，此刻的她冷笑了两声“呵呵，你白沐就是个笨蛋，冒失鬼，执念附体的傻瓜”。此刻风在吹，细雨在纷飞，油桐树静默着不说话。
白沐像被一场寒流席卷一样，陷入深深的自我嫌弃，任由连绵的雨季淋湿了所有情绪。
“你终于来了，你在晚来一秒钟我怕我就等不下去了，你知道的我最怕等人了，还好我终于等到你了”。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白沐心底正在经历的冷雨。
“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因为走得匆忙没有带手机，我以为你等不住已经走了，我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先离开了......”白沐收起满眼的失落转过头看着身后这个身穿白色衬衫，卡其色裤子，白色运动鞋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想着你终于没有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走掉只留下一句再见了，你终于没有连亲自说句再见都觉得多余了。
“白沐，你真的有够笨的啊，来迟了都不知道出发前打个电话发短信告知一声啊，要是我没有耐心等提前走掉了你岂不是又要失落加失望了。还好我刚离开去买水的时候你是坐在这里不是转身走掉，还好我回来的及时。”蒲澄在白沐身边坐下，递给她一瓶纯净水说到。
“还好这次没有错过”
“是啊,还好我们都变得有耐心了。你今天穿的白色长裙很好看，和你很搭立马凸显一种文艺气质。”
“谢谢啊，能看到这一点充分说明你眼神不错，继续努力啊，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身上的光亮，并为之震惊的”
“原来你像星星一样会发光啊，看来我真的要继续努力了，下回也许我老远就会看见熠熠生辉的你”
时间在一言一语的交谈中流逝着，向前着，熟悉着，抑或无可奈何着。
随后，他们一起去高中就读学校的巷子吃了她最爱的干锅，他最爱的清蒸鱼，喝了他们最爱的柠檬清茶，一起走过人潮拥挤的市中心，一起穿梭在叫卖声云集的商业街，一起走过昏黄路灯映乘衬的梧桐长廊，一起乘坐212路公交车，一起听那首高二学校广播里放的老歌“直觉我们应该属于彼此，否则我不会常常若有所失……”。
车窗外熟悉亦或新添的城市夜景一幕幕向后推移，就像他们心底都明白的年少时光，他们谁都没有问及心底流动的暗自喜欢，也没有谈论那些会触及情绪的伤感话题，只是沿着时间的轴线一步一步前行着。四年过去时间改变了很多，却也依旧保留着很多。白沐依然是那个不管多么受伤都只会转过身等大雨倾盆才流眼泪的她，依旧是那个怀揣很多情绪却不会直言表达的她。蒲澄则从过去那个众人眼中的外表阳光，笑容温暖，却性格冰冷的他变成了如今的用白沐的话来说“你心底的冰山终于开始融化了，我终于看见你心中的小太阳慢慢升起了”。善于言谈，温暖和煦的他。非要说有什么没有被白云苍狗所吞噬，那便是蒲澄心底连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会那般根深蒂固的中意，它像爬山虎一样爬满每一次年少的喜怒哀乐，最后又悄然干枯在悔不当初的夏季，而后连同干枯的尸体一起被尘封，酿成一生的酒。
“已经10点了该送你回去了，不然你爸妈要担心了，而且刚下过雨温度降的有些快你的裙子太单薄容易着凉，我也没有带多余的外套可以给你披”蒲澄看了一眼手表说。
“是该回去了，再走1000米就到我们下午见面的那个路口了，你送我到那里就好”白沐回答。
“ 好，听你的。”
两个身影在这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路灯足够光亮的夜晚并肩前行着。即将结束自从上次高考后蒲澄只留了再见两个字便起身去上海之后的第一次在山城的见面。走到十字路口的油桐树下，白沐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蒲澄“天貌似要晴了耶，好兆头，预祝你明天一路顺风，一切顺利”。
“好的，保重，以后常联系啊”蒲澄停下脚步站在白沐对面说。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记得和我告别，也谢谢你陪我了这么久，多年以后我肯定依然记得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一个笑容干净的人站在这里和我告别，只是希望那时我没有太老，而你依然记得穿着长裙的我”说完白沐仰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油桐树。
夜幕里它浓密的枝叶像是暗藏了许多无法言喻的秘密，零星的光点时不时从缝隙中映照在地面上形成光影让白沐误以为她看到了星星。悠忽的一阵风迎面而来，吹乱了她的长发，吹动着她的裙摆，一片类似叶子的东西从树上飘下来，她伸出手去接住，等落定了她才发现那是一瓣白色的油桐花，它应该是这个季节最后的一瓣花了，她立马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的许下一个愿。
看到这一幕蒲澄笑了，“傻丫头，你还和高中时一样单纯。这次你许什么愿了？”
“不能说，秘密。这是最后一瓣花因为它是这个季节最后的馈赠，所以充满了祝福的意义，爷爷说过如果无意中握住一株苍天大树的最后一个结晶并许愿愿望就会实现”。白沐说完把手中的这瓣花放在了蒲澄手中送你了，愿带给你好运。
“希望我能好运，真的不用送你到家门口？”
“不用，我们这一片路灯敞亮，治安极好，更何况你看因为雨停了路上还有好多散步的人，很安全”
“那好，那先你走吧，我看着你走远了在离开”
“那再见了”说完白沐沿着那条回家的路渐行渐远消失在蒲澄的视线里。
白沐一路向前没有回头，一如大二那年看见转角处的蒲澄转身离开一样。之前握住油桐花许愿的时候她以为她会许下希望自己和蒲澄可以永远并肩在一起的愿望，最后她许下的却是只要他幸福就好。也许四年让她放下了太多，也许四年时间有些悄然的改变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也许很多无私都因为在乎，也许太多错过都是自以为是的无私。
蒲澄明白白沐是个倔强的女孩，她说过的事就不要去刻意勉强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最后一次他没有把她送到家门口，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远走之后才独自离开。只是白沐也许并不知道在蒲澄心底她和她最爱的油桐花一样美好，她的倔强，她的单纯，她的坚持，她的故作坚强，她的微笑像极了一朵开在四月的春风里，不张扬却独特的油桐花。
是的，她是比水干净，比酒清，和油桐花一样美好的姑娘。至少在蒲澄心底很长一段青春里是这样的。只是这些话以前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而现在说完那句再见之后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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