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现在国家鼓励生二胎，在80年初计划生育那可是基本国策，计生办可是很重要的部门，抓生二胎的一抓一个准，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超生就要东躲西藏，小分队还会去女方的娘家及亲戚家里抓，二胎孕妇要过上一年担惊受怕的日子，还要和老大分离一年。即便如此，大多数家庭还是会要个二胎，那时候养孩子成本低，辛苦两年大孩子多了一辈子的手足兄弟，还是值得的。说来也算讽刺，现在开放二胎政策，鼓励生了，反倒有好多人不愿意生了，对于普通上班族来说主要是成本太高，压力也大。

我今天要说的女娃是桃子，她的弟弟叫二亮。桃子大概生于90年吧，桃子三四岁上妈妈怀了二胎，开始躲避小分队的追查，爸爸照顾妈妈还要去工地赚钱，无暇顾及她，她那段时间只能跟爷爷奶奶在一起，跟现在说的留守儿童比较像，但是那时候大多数家庭都如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到后来细想想，桃子幸福的童年也就是到弟弟出生前，虽说那时候经济条件不好，但也算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无忧无虑。

妈妈怀着孕离家躲避，家里的麦子爷爷照看，浇水、施肥、打药，快要收成的时候小分队守在地边，等着桃子爸爸来收成好抓住他逼问孕妇的下落。桃子爸爸得到了邻居给的消息，没敢回家，小分队就把这一家几口人的粮食给收走了。现在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几亩地的收成不是事儿。可在九几年的农村，没粮食就没饭吃，虽说可以买，一家老小就靠着桃子爸爸一个人在工地，还不是月月都开支，家里的粮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事情远不止于此，粮食收走以后，小分队并没有罢休，通过老人给桃子爸爸传话，再不回来小分队就拆房了。也不知道桃子爸爸就是想要个儿子还是觉得小分队不会这样做，毕竟这么多年，还没听说因为超生被拆房子的。反正桃子爸爸没回来，结果就是小分队把桃子家房子的瓦找人拆走了，房子没拆成，是因为桃子爷爷不从房子里出来，说房子是他给儿子盖的，不是桃子爸爸的财产。想想真是令人发指，毕竟不是犯罪分子，不是十恶不赦怎么会被收了粮食拆了房子呢。已经是这个结果了，孩子必须要生了。虽然损失了很多，但是二胎罚款一分没少的又都补交了，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桃子爸爸更加卖力的赚钱，那些年工地年底不结账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儿比比皆是，换作别人就是自认倒霉，只能就这样先欠着，然后来年换个地方。可是桃子爸爸等不了，一年到头老小六口人就等着桃子爸爸的钱救命呢，都到腊月二十八了，钱还没结下来，房子上瓦还没装，还是砖头压塑料布呢，眼看着这年过不去了。桃子爸爸一气之下去了工头家里大闹一场，工头也没办法，上面没给钱，他也得等着，钱没下来，这年过的很寒酸。桃子还小，也许不能理解当时父母的无奈。

转眼过了春天，工地开工了，桃子爸爸又去了，快到秋天时，听人说桃子爸爸得了脑血栓，起不来了，一家人经济来源彻底断了。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医疗保险，家里本就没有多少钱，男人没住几天院就回家养着了。小的还不会走路，大的刚刚上学，这可怎么办呢？想想这一家真是可怜，桃子爸爸身材特别高大，走一百五六十斤，桃子妈妈可能一百斤都不到，先别说让她去赚钱，就光是给一大家子做饭，然后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丈夫再加上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娃，每天这日子过的得多辛苦，除了这个还有高昂的医疗费压的她喘不过来气。桃子爸爸的病本不致命，但是在家里没有营养补充，处在那样的条件下，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了，不到一年就离世了。那一年桃子大概六七岁吧，丧事办的很简单，出殡前要摔火盆，盆子落地的那一刹那，哭红了多少邻里的眼。桃子妈本就瘦弱，又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所以二亮自打生下来就没吃过母乳，家里没有能力买奶粉，所以就是米糊面糊的把他喂养着。桃子爸离世，虽说是她们失了至亲，可是对于风雨飘摇得家庭来说缓解了一些压力，爷爷奶奶带着二亮，妈妈可以出来赚一些钱。好景不长，不到一年的时间，妈妈得了重病，因为家里条件问题，妈妈爷走了，自此这两个孩子失了双亲。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能够尽力的让孩子有口饭吃已是实属不易，桃子不能上学了。每天帮着奶奶种田、种菜、煮饭、照看弟弟。爷爷行动不便，家里冬天冷，灌了两个玻璃瓶子的开水放在被子里暖被窝，瓶子碎了，把爷爷扎伤了也烫伤了，奶奶和桃子身上的担子又重了。爷爷不能出屋了，没能熬过夏天就走了。大概三年的时间，家里添了三座新坟。

奶奶带着两个孩子过活，村子里给申请了低保，那个时候的低保真的是低保，勉强得以度日。老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桃子和二亮没有童年，不会撒娇，对于她俩来说，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

桃子十三四岁的时候，奶奶去了，真不知道这个孩子自打记事儿起失去了四个最亲最近的人，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自此，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弟弟过日子。我一个成年人想到这些已经泪流满面了。一来不是成年人没办法出去赚钱，二来离开家弟弟就真的是孤苦无依了，所以桃子只能在附近几个村子干些农活。虽说桃子比弟弟大的不多，但是父母早逝，长姐就是妈妈。

桃子十八岁，邻村有个小伙子愿意与她结合，给她一个家。桃子只有一个条件要带着弟弟出嫁，对方同意了。后来，在村里干部的协调下，还是把二亮送到了福利院，一来可以学点知识，二来也减轻桃子的负担，毕竟结婚了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桃子婚后很幸福，虽说嫁过去的家庭不富裕，但是也算吃喝不愁，男人和公婆都待她很好。桃子干活是把好手，况且任谁知道她的遭遇都会加倍疼爱的，桃子终于享受到家的温暖了，时不时的还去看望二亮。二亮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娇生惯养，所以在福利院过的也很好。也许是因为她们经历的太多，对于幸福的要求不高，所以他们觉得过的很是幸福。自打桃子结婚后，总能看到她热情洋溢的笑脸。

二亮在福利院没住多久，就被一对不能生育的公务员夫妻收养了，并且认下了桃子，她们像亲戚一样往来。还把二亮送到了很好的学校补习功课，每日车接车送。这两个孩子总算没有被生活抛弃，虽然经历了常人没经历得痛苦，但是终于算是苦尽甘来了。

人们常说，人这一辈子的苦难都是固定的，有人是先苦后甜，有人是先甜后苦，真心希望桃子和二亮以后的生活都是甜的……